过了许久,直到寝殿内再次恢复平静,一道沉稳的脚步声,撵着地上的碎屑,一步一步朝君祁正走去。
君祁正颓然地倚着床榻坐在脚蹬上,觉察到动静,猛地抬眸望去。
就见几步开外的地方站着一身黑色赐服的的人。
胸前金线勾勒的四爪蟒兽栩栩如生,通身带着神秘冷酷的气息。
看清来人的面貌,君祁正轻笑道:“什么风竟然把山乞督主给吹来了?”
山乞没有立即回话,清冷的眸光在君祁正身上扫过后,落在跟前挡路的花瓶上。
俯身不紧不慢捏着瓶口抬起,方道:“被人握住命脉的感觉可不好受,殿下当真要继续当这笼中困兽?”
君祁正眼眸中的笑意微顿,明灭不定地望着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东厂掌印。
谁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锦衣卫,能凭借着救驾之功,破格入选为东厂千户。
只是东厂首领向来由宦官担任,这是两百多年来朝代更迭依然不可撼动的规矩。
他的救驾之功,在旁人看来多数沾了运气。
可他为了能够胜任东厂千户之职,竟然挥刀自宫,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太监。
这般毅力和决然,岂是等闲之辈能有的。
果然,不到半年的时间,便凭借着惊人的侦查能力,亲自破获京城十数起藏污纳垢、贪墨亵渎以及暗藏谋逆的案件。
平叛乱定乾坤,比他这个当朝太子还要受父皇喜爱。
就在前不久,已经被父皇册封为东厂掌印。
他的势力甚至隐隐有盖过西厂掌印曹莽的趋势。
曹莽在千户的位置上坐了十余载。
若不是因为寿宴刺杀案调查有功,他这辈子大概都要守着西厂千户的身份进棺材。
哪还轮得到他在自己面前颐指气使。
“你此话何意?”
君祁正撑着床沿站起身,定定望着将花瓶拿在手中幽幽赏玩的人。
山乞面色不变,缓缓将手中的花瓶摆正在案几上,“花瓶虽美,若是失去价值,便是一堆碎料。
殿下是要当着天下的观赏者,还是任人摆弄的束缚者。”
他说着,指尖似不经意划过瓶身。
花瓶顿时剧烈摇晃,随之啪地落在地上,碎成一片残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