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大楚的安危。
亲手了结自己的女儿。
像他这样的人,该被后世永记,该是青史之上最光辉鲜明的一笔才对啊。怎么会是错呢?
再仔细想想,他心安理得把金瞳放在楚南音的身上,这些年里,逼迫楚南音成才,不管楚南音的天赋如何,是否已经够优秀了,在他和楚祥的眼里,永远都是不够的。因为他们这对父子,见识过最纯正的金瞳,因而,想把楚南音变成明月,以爱之名去忽视掉楚南音的痛楚,而九万年里,明知襁褓里的孩子在无间地狱自生自灭,绝无生还的可能,未曾想过祭奠一下死去的孩子,甚至连个衣冠冢都吝啬。
过往种种犹如走马灯般放映在楚云城的脑海之中。
楚云城紧皱着眉头,脸色惨白如纸透出了汗珠。
他紧咬着牙,手掌不可遏制地抖动了一下,看着同样复杂无奈的父亲,话到咽喉却出不来。
“没有错。”
他说:“父亲,我们,怎么会错呢?”
赐予她生命是父亲。
将她扼杀是父亲。
怎会错呢?
犹记得,那年将明月丢下无间地狱。
起初他不是冷血的。
他惆怅悲怆过,酩酊大醉过。
日日强颜欢笑就是为了支撑这个家。
他不是第一次杀人。
却是第一次杀死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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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负着这桩秘密好多个年头,个中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时,上元灯节,大楚锦绣繁华,万家灯火庆祝着佳节。
他找到礼佛的父亲,在烛火幽幽的祠堂,看着明灭之中的父亲背影,无措地问:“父亲,我错了吗?”
父亲手中的佛珠崩断,洒了一地。
深夜,苍穹响起了一道霹雳般惊雷。
吓得楚云城惊慌失措。
父亲则回头看向他,坚定地说:“云城,你没错,我们都没错,错的是她。”是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孩子。
又一道雷霆乍现。
轰隆隆的似要撕碎所有人的耳膜。
诡异的雷声和热闹非凡的街道,像是被割裂成了两幅画卷。
更像是强行拼凑在一起的诡异。
父子俩对视一笑,互相安慰着彼此的良心走过了大半生。
风雨飘零里,都在为大楚找出路。
“南音,这些年,你会怪爷爷吗?”楚祥又问。
楚南音看不见法器灵宝内的画面,只听得到动静。
不知从何时开始,大楚的这个家不像家了。
楚云城心颤了一下,手掌内的血液都冰冷了。
“怪爷爷什么?”她心如明镜,却还是问。
楚祥继而道:“怪爷爷下了决定,把明月的眼睛放在你的身上,从未问过年幼的你。而这些年,逼迫你药浴,想让你成才,扛起大楚的重担。时至今日,害得你失去了双眼。”
“爷爷是为了孙女好,孙女怎么会怪爷爷呢。”
楚南音微微一笑,“父母长辈之爱子,为之计深远。这些年说起来,也是南音不成器辜负了爷爷和父亲的厚望,是南音无能,在诸神之日当众被人挖了眼睛,是南音没有那个机缘,明明已经在七杀天登门入室了还被赶出来,亦无天赋,九万年的药浴锤炼还不成气候。爷爷,祖父,是南音无能。”
她屈膝跪了下去。
声声凄。
内心苦楚如决堤的潮水。
字字句句都是自己的所思所想。
若她有足够的能力,局面是否会有所不同呢?
楚祥备受煎熬的良心和惶恐多日的忐忑,在这一刻似是得到了温暖和安抚。
楚南音的一番肺腑之语给了他莫大的鼓舞和力量。
适才还血液冰凉的他,这会儿又有了年轻时候的斗志。
再接着,便是恨意。
渗入骨血的恨和滔天大怒。
“南音尚且懂事,明月却不明事理。”
他疾言厉色瞪着灵宝倒映出的一抹黑金色,怒斥道:“不懂长辈用心之深,度日之苦,只想要贪图享受,明月实属不堪枉为人!还想担大任,还想登天梯,该想想自己配与不配!没有大楚,她就算来这上界也是举目无亲,真当非亲非故的姜君能把她当成自己孩子?即便在姜家若无实力也是站不住脚的。”
楚祥震怒。
楚云城感同身受。
若明月有几分明事理,何至于事至此?
……
血海天梯。
太夫人又备了些斋饭送给了楚凌。
额外准备另外双份的佳肴,分别送给了楚世远和楚时修。
楚月抱着狐狸提一壶酒,眸光潋潋望见这一幕,心思深了深但并未多说什么。
她固然不喜楚世远,却懂得祖母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