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张才明虽然位高,但却不是树大根深的超级大佬,有的是人不怕他,一个勋贵就当即冷哼,“张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杨相忽然致仕,这等事情,都不让满殿朝臣表达一下惋惜和挽留吗?”
“杨相自有杨相的想法!轮得到你在这儿说三道四?你算个球啊!”
一声暴喝,让这勋贵面色一冷,他愤然循声看去,却对上了鲁国公那张阴沉如水的脸。
!!!
不对!不对劲!
当看到如今杨相最坚定的支持者鲁国公都站出来呵斥声援者,支持杨相致仕之后,还待挣扎的众人瞬间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要么是杨相决意以退为进,博取相位,并且跟这几位通了气;
要么就是方才那场短暂的小会之中,发生了他们谁都不知道的变故!
苏老相公、赵老庄主、秦老家主以及白云边、邢师古等人看了一眼依旧神色淡然不动如山的夏景昀,心里生出明悟,多半是第二种了。
等到场中渐渐安静下来,太后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杨卿何故在此时方有此请?”
上头的每一句话乃至于每一个字,都不是简单的言论,尤其在此情此景下,这话可不单单是疑惑,更带着几分质问。
早已被夏景昀打断了脊梁,如今只是苟延残喘地演完这场戏的杨维光闻声更是直接跪下,“太后容禀!”
“老臣前些日子,的确心生妄念,觉得若能登临文臣之巅,百官之首,便足慰平生,名留青史。故而面对着朝野的议论,岿然不动,尤其是对那些愿意支持老臣为相的,更是看似不表态,实则暗地里欢喜。今日之朝会,更是做足了准备,打算一争这丞相之位。”
“但是,当今日一早,建宁侯将我等提前请入宫中,老夫以为他要讨论丞相之人选,抑或是借势压人,正满心防备之际,却没想到建宁侯只是与我等商量了一些新政之事,而后便说不论今日朝堂举荐的结果如何,希望大家都能支持新政,天下万民都在等着那国富民强,国泰民安的好日子。这话只能这会儿说,待朝会过后,再说就没有作用了,故而才将我们请来。”
他抬起头,眼神中,已是满满的惭愧和泪水,“太后、陛下,老臣闻言,实在是惭愧啊!老臣家世清贫,年幼劳作身子损伤颇多,这些年的确已有力不从心之感,但却贪恋权势,更奢望相位,满心只有如何登上权势顶峰以成个人荣耀,完全没想过朝局,没想过大政,没想过天下万民,对比起建宁侯之光风霁月,私心满怀的老臣有何颜面再奢求相位。”
“到了朝堂之上,一听竟还有如此众多的推举老臣的同僚,老臣实在是惭愧至极,只觉得愧对君恩,愧对同僚,又恐真的朝会之后木已成舟,更改不得,铸成大错,只得在此时向太后和陛下禀明,惟愿告老还乡,将毕生所学,尽数教与乡邻,得晚年安康,便是足够。”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那一颗颗宦海浮沉之中早已被染出五彩斑斓的黑心,让他们半点不相信杨维光一个走到这个份儿上的顶级大佬,会因为这么一点内疚,就放弃这大好的机会。
但杨维光却一脸【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的表情,朝着德妃和东方白再度一拜,“老臣所言,句句真心,绝无半句虚言,望太后恩准!”
珠帘挡住了德妃的面容,但当她开口时,满殿群臣,却都听出了她言语中的不悦。
“杨卿,你是当朝副相,今日推举丞相,你也是被如此多人举荐之人,你就这般辞官而去,让天下人如何看你?”
成王听得心头一动,这哪儿是说天下人如何看杨维光啊,分明是在担心天下人如何看她,看陛下,看建宁侯啊!
很明显,咱们这位太后娘娘,可不满意当前的局面呢!
于是他当即出列,“太后,陛下,臣可为杨相佐证,方才偏殿议事,任何人对他都并无半分逼迫,此时之言,想必也是出自其一片赤诚。至少在臣之眼中,这并非是一桩闹剧,而是一桩初心不忘、幡然悔悟的美谈。”
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鲁国公、张才明、卫远志、李天风等人也都看懂了形势,不管违心还是自愿,纷纷出列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