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夫人看着眼前的老人,想起自己那位郁郁而终的娘亲,想起自己曾经殷殷期盼,想起一次次的失望,又想起对方一次次的暗中相助,怨愤、感激、渴望、失落、庆幸,种种心绪交织在心头。
她沉默了良久,最终双膝一跪,伏在地上,“请父亲为我报仇!”
“报仇?”
秦老家主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这位私生女儿一脸激愤的样子,便耐下性子解释道:
“石家贪婪无度、掳掠杀人、私德败坏,证据确凿,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没有半点冤枉之处,报仇之言无从说起。”
“更何况,陛下饶恕了你,许你出狱,无需充入教坊司,遭受屈辱,你更当感激涕零,何来报仇之说?”
石夫人跪在地上,“我自不敢冒犯天威,向陛下寻仇,但是我石家好端端的,忽然就成了这般,背后若说没人捣鬼,定不可能!”
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我家俊儿说了,一定是那夏景昀,他与俊儿结仇,定是处心积虑要对付我石家,俊儿堂兄也被他使计逐出了京城,这背后一定是他在谋划,此人阴损至极,诡计多端,请父亲为女儿报仇!”
“够了!”
秦老家主还没开口,钱公子秦玉文便一声冷喝,打断了这位便宜姑姑的啼哭。
“石子贤被驱逐出京,是他自作自受,与旁人何干?当日在广陵会馆,我亦在场亲眼所见,夏景昀不过是被他逼得应战罢了。”
“更何况,就算是夏景昀设计弄垮了石家,那又如何?你今日能被爷爷救出来,不是因为你是石夫人,而是因为你身上流着秦家的血!”
“到现在了,还一口一个我石家,我石家,你的石家早没了!”
“爷爷靡费巨资,厚着脸皮,去求陛下将你救出来,消耗的是秦家在陛下那儿的香火情,对你已是仁至义尽,我们秦家没有任何的理由,参与进你们与夏景昀与德妃的恩怨之中!”
“好了,好了,乖孙你也少说两句。”
秦老家主拍了拍秦玉文的手,自然地转过话题,“秀娘,陛下答应过我,不会再追究你的问题,你先安心在这个园子里歇息一段时间,一应用度皆有,等风头过了,我再将你送出中京,寻一山清水秀之地,安度余生吧。”
他走到石夫人面前,“石家已是过往,你今后不再是石夫人,只是秦家的秀娘,好自为之。”
说着便在孙儿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坐上马车,秦老家主缓缓道:“你姑姑突遭大难,一时心思激愤,你莫要在意。”
秦玉文点头道:“孙儿省得,但是,秦家还是莫要牵扯进石家的那些旧怨中的好。”
秦老家主扭头看了他一眼,笑容慈祥,“呵呵,我家麒麟儿真是长大了,都知道教育起爷爷来了?放心吧,爷爷我还没有昏聩到那个程度。”
秦玉文笑了笑,轻轻扶着爷爷,朝着家中走去。
马车的轮子,如同时光的巨轮,将他的回忆带回了二十年前,那时候,尚未老去的爷爷就是这般扶着他,带他去看这中京内外的曼妙风景。
待天明,当秦玉文慵懒起身,在几个美婢的温柔服侍下,慢悠悠地梳洗起床,然后用过早饭,迤迤然朝着府外走去时,一个亲随小跑过来道:“公子,有个消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