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正统的人知道这一幕代表着什么,任何一个正统的人看到这个场景都会出现类似于赵蔹蔓的反应,甚至更加严重。
“你是李秋罗?”林年问。
是疑问句,他不确定面前的这个人是否是自己认识的李秋罗,龙生九相,说不定这个女人是龙王易容而形的,借正统皮囊杀死了高层想要看混血种这一方陷入内乱?
“我是李秋罗。”李秋罗回答了林年,“你是林年?”
“我是。”林年也回答。
两人确定了互相的身份,四目相对,凝视,然后死寂。
风吹过院子,吹淡了一些血腥气,但吹不掉那疯狂交错缠绕的思绪。
“看来你完成了获月交给你的任务。”李秋罗欣慰地看向林年背后失神的赵蔹蔓,“看来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呢。”
“顺利么?大概吧。”林年颔首,面无表情,“说实话,我有些意外,李获月和我交代的任务里没有提到过这个。”他的目光瞥向那五具还稍许温热未凉的新鲜又腐朽的尸体,意思不言而喻。
死人见得多了,但这五个死人却不同,他们的死亡足以让整个混血种世界发生一场大地震,无数规则将改写,无数利益将易手,伴随而来的争端、杀戮、生死将会爆发性地涌出火山口,向着无辜的、罪孽的人无差别地洒向审判的火雨。
“这是我的任务,不是你的,你的任务仅仅是救出蔹蔓,现在来看你完成的很成功,而我也做到了我应尽的职责。”李秋罗温和地说道。
“嗯我记得李获月跟我提过她和你的关系,你好像是她的小姨?”林年忽然问。
“获月连这个都给你说了么?看来想取得你的信任的确很难,但她还是做到了啊。”李秋罗的声音里有些感慨。
“亲属关系称谓中,如果我没记错,大概率我也不会记错,小姨一般用来称呼母亲的妹妹。”林年侧头看了一眼树旁的赵蔹蔓。
“显而易见的事情,所以我和李获月一样,很感谢你救出了蔹蔓。”李秋罗向着林年轻轻鞠躬,话语中充满了纯粹的感谢。
“交易归交易罢了,不需要感谢,我也会从李获月手里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们互不相欠。”林年说,“顺带我救出她的时候发现她的脑子早已经被正统弄乱了。”
“我们会找办法解决的,这是我们该烦恼的事情,就不牢您操心了。”李秋罗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已经解决了。”林年盯着她,“举手之劳罢了。”
“真的么?”李秋罗的眼眸中亮起的意外之喜的光,但很快就压下了浮动的情绪,用阔别已久的目光看向树林中的赵蔹蔓,可如今的赵蔹蔓却还是呆呆地看着那五具尸体不知道在想什么。
“实在是太感谢了!原本我们准备的办法可能还会有风险,但现在.能透露一下你是怎么解决蔹蔓问题的吗?”
“小手段而已,上不得台面,就不露出来献丑了。”林年看着她欢喜的面庞说。
“是么.既然如此,按照约定,你应该送蔹蔓去和获月会合,这里就交给我善后好了。”李秋罗脸上的欢喜渐渐缓和了下来,向着林年轻轻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善后,是准备收拾掉这些尸体么?火化掉,还是收拢到其他地方。”林年像是随意询问一样说。
“火化吧,人这种东西本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宗族长们本就该回归到泥土里去了,在火化之后我会在郊外找一个不错的山头把他们埋下,以供后人参拜。”李秋罗低声说。
“这样么。”林年说,“多问一句,下手的时候过程顺利吗?”
“很顺利,甚至没有反抗,宗族长们虽然位高权重,但他们本身是没有战斗的能力的,即使血统尊贵,但他们还是太老了,唯一不会伴随着他们衰老的只有他们与生俱来的权,无论时代如何改变,事物如何变迁,权力始终像是古老的石砌建筑,能屹立数百年。”李秋罗轻声道,“但权仅仅只是权,失去了力量的权很容易就会被摧毁,这个道理宗族长们是知道的,所以当我杀死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应该不会心有不甘。”
“权这种东西从古至今都会得到大量的附庸,先有权,再有力,权力本就是不分家的,越是高位的权越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力簇拥在他们身边。”林年同样轻声说,“所以,我重新整理一遍我的问题,在我引开了那四位本该保护五大宗族长的京观的时候,你下手的过程顺利吗?”
李秋罗没有回答,她不说话,院子里就显得那么安静,风也不再吹了,能听见那些纵横交错的血液在地上缓慢爬行的簌簌声,阴暗,扭曲,丑恶。
很久,或许也没有那么久,只是那种空气的氛围,让那结冰般的对峙每一秒都像是度日如年。
“就和我刚才说的一样,很顺利啊。”李秋罗抬头看向林年,眼中,表情里,再也没有了喜悦,没有了感激,也没有了温和,只有平淡,死一样的平淡。
“我其实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在和那四个京观交手之后,我回顾整个流程,从潜入,到战斗,到撤离,整个过程都给了我一种强烈的违和感,直到现在我才想清楚了违和感出在什么地方。”林年说,“京观.强度是不是太过了一点?”
“在处理掉那四个死人后,我回头再想,作为防止赵蔹蔓被抢走的底牌一定会很棘手,但绝对不会棘手成这个样子。因为赵蔹蔓是很重要,她直接代表着‘月’的掌控权,但那四个京观的组合已经凌驾于‘月’之上,用超过一件事物价值的东西来保护这件事物是不合常理的。”
林年目光幽然落在了那五具尸体上,“正统拥有‘京观’这样的部队,但外界却从未听说过他们的存在,这代表着在正面战场上你们从未想过派出这支部队大放异彩。即使是次代种恐怕也会在‘京观’的手上陨落,这样的战力藏掖着不用恐怕只有一个理由——他们恐怕没法离开这个院子。”
“又或者说。”林年垂眸,“他们没法离开那五位家主的身边,因为他们的使命就是护卫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