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耳恭听。”

帕米拉坚信，就算菲儿再怎么天才，没有她手上的这些命案现场的客观事实线索，她肯定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事实”出来。

“嗯，事实就是……有这么一对夫妻，他们有个患有严重精神疾病的儿子，最后因为儿子的精神疾病导致他们一家三口同归于尽了。”

同归于尽？

菲儿说的“事实”堪称离谱，除了布鲁斯只是对这个惊人的“事实”表示了单纯的惊讶以外，包括詹姆斯在内的其他人，都纷纷对菲儿投去了非常质疑的目光。

差点忍不住笑出声的帕米拉勉强维持住了仪态，但她还是忍不住语调怪异的对菲儿问道：

“同归于尽？菲儿小姐你是说，那一家三口是相互杀死了对方？你……有什么证据吗？”

“同归于尽”的可能性一定是有的，只要有足够的证据支撑。

所以帕米拉没有第一时间驳斥菲儿的发言，只是向菲儿要证据。

帕米拉的这份到这种地步，都还能请菲儿用证据证明“事实”的态度，让菲儿都有些对她刮目相看了。

不愧是第一大法官家族的人，够客观，也够理智的。

但菲儿当然不会瞎编一个离谱的“事实”出来，她向帕米拉和芭芭拉反问道：

“你们应该进过厨房了吧？你们看到碗柜里的那一副情侣餐具了吗？”

帕米拉和芭芭拉相视了一眼，一起对菲儿点了点头。

那副情侣餐具虽然款式新颖了一点，但人家夫妻喜欢这种调调，有什么不正常的？

她们还没有把这个疑问问出来，菲儿又继续对她们问道：

“二楼，那个“儿子”倒下的房间，属于那个“儿子”，但你们一定没有留意到他的床上有两个枕头，对吧？”

坐在菲儿对面的少女们愣住了。

“呵，其中一个枕头属于“儿子”，另一个枕头……你们现在过去检查一下，一定能看到留在上面的……”

听完菲儿说的“证据”，帕米拉和玛格达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精采，就连詹姆斯脸颊上的肌肉也微微开始抽搐了起来。

只有仍然没听懂韦恩兄妹在那里面面相觑，这都是什么意思？

帕米拉忽然站起了身，直接朝餐厅门外走去。

“帕米拉？”

芭芭拉叫了她一声，却没收到这个闺蜜的回复。

玛格达拍了拍芭芭拉的肩膀，示意芭芭拉和她一起去看看帕米拉想做什么，两个少女便一起起身朝帕米拉追去。

留在餐厅里的几人都可以看见，帕米拉没有往隔壁的皮具店前进，而是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唉，我回去处理后续。”

詹姆斯叹了一口气，这场比赛不能说他赢了，毕竟他借了菲儿的力，帕米拉那边也不算输，她毕竟还没有采访周围的邻居，调查皮具店一家三口的关系。

所以在詹姆斯踏入皮具店以后，顺着菲儿的说的“事实”的思路，他很快就看清了事情的真相。

布鲁斯不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精神疾病，但菲儿告诉他时，他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

“反正事实就是这样。

或许是一场争吵，或许是这个父亲的精神。

而儿子接受不了，用尖头锉刀刺伤了父亲的背部。

心碎而又愤怒的把儿子追到了二楼，在儿子的房间门口割破了儿子的喉咙，但他在下楼梯时，却因为精神恍惚而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在这个摔下来的过程中，儿子插在他背后的尖头锉刀，被他自己的体重压进了他的身体里，刺穿了他的心脏。”

菲儿向布鲁斯还原了三名死者的真正死因，然后还向布鲁斯提点道：

楼梯上还留着锉刀的金属刀柄的磕碰痕迹，证明了父亲的死因。

这个事实虽然离谱，但它确实是事实。”

“原来如此……”

布鲁斯沉默了起来，原来菲儿在皮具店里逛了一圈，就已经找到了这么多关键的证据。

她把人性也考虑了进去，成功推演出了案情的真相，把这一场看上去分外离奇的命案给轻松破解了。

对这个真相，布鲁斯心里产生了和詹姆斯一样无言以对的感觉，因为由精神问题作为诱因的命案，是他们这些警探最害怕遇到的棘手案情。

如果没有菲儿的聪明头脑，处理这起命案子的克莱因场，还不知道得无谓的堆多少人力物力下去，最后还不一定能找出真相，只能像以前一样，把它作为悬案记录起来。

“好了，”喝完了果汁的菲儿放下空杯，表情平静的对布鲁斯说道：“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那些舞女们应该也已经起床，我们可以去找她们问话了。”

“啊？”

傻乎乎的布鲁斯直到被菲儿拉着离开了咖啡厅才反应回来，原来菲儿跟着过来皮具店这边凑热闹，还有一个打发时间的原因。

舞女这种职业的从业者，肯定不会在大白天工作。

她们的营业时间一般是从傍晚开始，一直营业到下半夜。

所以她们在“下班”以后，一直睡到下午的这个时间才起床是很正常的。

但回到了大街上的这两人很快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们判断出了舞女们会在这个时间起床，但他们并不知道舞女们一般会住在哪儿。

作为帝国境内数一数二的大城市，赛达威尔城里的带舞厅的娱乐场所是很多的。

布鲁斯是一个从不去这些娱乐场所的贵族少爷，他的家世导致了他的朋友们都不可能邀请“韦恩少爷”去这种会“掉份”的场所，毕竟这种邀请本身都是在侮辱布鲁斯。

菲儿更是一个连进门都不被允许进去的未成年少女，并且她和她的父母搬回赛达威尔才半个月。

两人连赛达威尔城里有舞厅的娱乐场所在哪里都不知道。

当然，他们也可以问路，可以问问那些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马车夫们，他们肯定知道哪里有这些地方。

菲儿的目标就是这些马车夫，她可不在意马车夫会不会露出怪异的眼神，但在此之前，布鲁斯连忙拉住了就要往一辆马车靠近菲儿。

他把守在皮具店门口的巡警叫了过来，从巡警的嘴里打听舞厅的所在。

对巡警这些“自己人”，只要布鲁斯明说是为了办案，他和菲儿就可以避免受到什么奇怪的目光。

至少心理压力会少很多。

“舞女比较多的舞厅？那肯定是“克罗地亚”和“大提琴”了，这两家舞厅的舞女是最多的，她们的住所距离这两家舞厅也不远，你们可以直接过去看看，附近的连栋公寓就是了。”

这位看起来的非常老实的巡警，居然如数家珍的把拥有最多舞女的舞厅报了出来，并且还是两家。

连布鲁斯这个找他打听情报的人都愣住了，他下意识想问问这位巡警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连舞女们的住所都知道？

“谢谢。”

还是知道有些问题不必深究菲儿，向这个巡警道了声谢，然后拖着布鲁斯的手就往马车那边前进，打断了布鲁斯不该问的问题。

巡警先生摸了摸鼻子，有些感激的望着菲儿远去的身影。

他可是有家有室的人，这些消息的来源当然都是别的同事告诉他的，他是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是这两家舞厅的高级会员的。

……

“帕米拉？你……没事吧？”

本来还想问问菲儿说的“事实”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芭芭拉，被帕米拉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转而关心了一下帕米拉。

“呼……”

帕米拉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对芭芭拉展颜笑道：

“我没事，啊，我们衣服还没买呢！继续去逛街吧！”

“哦……嗯！”

就算是芭芭拉也看出了帕米拉眼底的苦涩，她虽然不知道帕米拉在伤心什么，但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细问。

先陪帕米拉逛街，让她开心起来吧！

芭芭拉知道，帕米拉不想说的话自己是问不出来的，也许晚上回到韦恩庄园，她们睡在一张床上进行闺蜜夜谈的时候，帕米拉会主动告诉自己的。

“玛格达……”

她先看向了一旁的玛格达，玛格达立刻对芭芭拉点点头笑道：

“嗯，我也同意继续逛街，我也要买衣服呢！”

“嗯嗯，太好了！对了，玛格达你晚上要不要来我家做客？晚餐以后我们可以一起聊聊天？”

温柔中又带着一些成熟知性的玛格达令芭芭拉非常喜欢，她已经有了让玛格达成为她的第二个闺蜜的想法。

玛格达只迟疑了一秒钟，就笑着对芭芭拉行了一礼，开玩笑道：“这是我的荣幸哦，二小姐大人。”

“嘻嘻，玛格达你别这样。”

纯洁的仿佛白纸一般的芭芭拉，正直且有着和自己同样烦恼的帕米拉，这两个少女玛格达也是打心底的喜欢，她在希格维格的时候因为职业的关系，很少接触到这些同龄人。

难得有两个能说得上话的少女，玛格达也不介意与她们增进感情。

至于叶赫那边……玛格达知道，要对付卡特琳娜那种可怕的情敌，自己一时半会是急不来的，只能徐徐图之。

想到这里，玛格达忍不住同情的看了一眼帕米拉。

之前在克莱因场门口她安抚帕米拉的时候，她们都还没有意识到菲儿年轻的外表，朴实的衣着下面，隐藏着何等可怕的智慧以及能量。

现在她们见识到了，帕米拉更是首当其冲的备受打击，以至于她需要与芭芭拉继续逛街购物，来开解自己内心的压力。

她虽然没有输给詹姆斯这个彭格列家族的人，但她却已经彻彻底底的输给了菲儿。

詹姆斯和菲儿给了她那么多的时间在皮具店里调查线索，但她却连“儿子”房间里有两个枕头都没有注意到，以至于完全没有察觉那一家人复杂至极的关系，说出了一个凶手来了又走了的错误结论。

要是按她的结论去调查这起命案，就算是整个赛达威尔的居民和警力都交给她驱使，她也绝对抓不到那位客观上根本不存在的凶手，白白浪费资源和精力。

一回想起菲儿只是花了几分钟，走进皮具店里逛了一圈，就把真正的事实给调查了出来，帕米拉心里就忍不住备受打击。

面对这个比自己年轻还比自己聪明的少女，帕米拉甚至想不到什么办法去战胜对方。

纠结的帕米拉有些心神恍惚，直到她跟着同伴们进入了一家新的成衣店，芭芭拉挑了感兴趣的衣服去试穿的时候，玛格达才终于忍不住偷偷对帕米拉说道：

“别紧张，我知道你压力很大，但总不能比我还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