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贵妃在内的几个嫔妃,还有媺娖、昭仁两个闺女都迎了上来,显然等候多时。
众人面色凄苦,脸色苍白,似乎也彻夜未眠。
“爱妃、媺娖、昭仁……”
朱由检挤出笑意,伸手拉着她们进殿。
大殿里冷冷清清,亦如自己的乾清宫一样,没有半点人气。
初春的寒风灌入,朱由检却觉得浑身燥热难耐。
尤其想到一会要做的事情,更是从内心涌起一阵疯癫之意。
“梓潼,你宫内可还有酒?拿酒来,咱们一家人再痛饮一场……”
“陛下!”
周皇后却摇了摇头。
“哪里还有酒,陛下。”
“您不是说过,国库空虚,内帑耗尽,后宫严禁饮酒享乐,妾身这坤宁宫内,从不置办酒水。”
嗯?
朱由检苦苦笑了。
是啊!
这道命令,还是朕亲自下的。
朕登基十七年来,从未奢侈享乐过一天。
身上的衣服破了,不舍得换新,只是命人缝缝补补。
每日勤勤恳恳,昼夜理政,连酒也舍不得喝,坤宁宫中怎会备酒?
只是……
没有酒,你们遭受的痛苦恐怕越多。
朱由检叹了口气,无奈的看向众人。
“那就不喝了吧!”
“诸位,闯贼已攻陷外城,内城陷落就在顷刻,朕已无力回天。”
“尔等俱是女流之辈,恐遭闯贼凌辱。”
“朕亲手送你们一程,如何?”
这话一说,众人顿时跪下大哭起来。
“哭!哭什么哭!都给朕闭嘴!”
朱由检没有来一阵烦躁:“哭什么,朕也要走,朕和你们同归!只是朕放不下你等,想看你们先走一步,才好从容自尽。尔等,不明白朕的苦心吗?”
众人还是大哭,可见到朱由检慢慢举起的天子剑,却是哭也哭不出来了。
“陛下……”
还是周皇后率先哭喊着站起了身。
“嗯?梓潼,你……你还有何事?”
见皇后起身,朱由检眼眸垂了下来,手中的剑握的越发紧了。
若对方贪生怕死,说不得第一个送其离开。
岂料,周皇后凄苦笑了。
“陛下, 妾身曾听闻,王死父,妾死夫,其义同也!”
“还听闻,皇室贵胄,岂能刀剑加身?”
“请陛下赐妾身三尺白绫,妾身自缢在陛下面前可好?”
“梓潼……”
朱由检脑袋一炸, 怔怔的看着这个妻子。
这个跟了自己十七八年,从未真正享过福的媳妇。
他痛苦摆了摆手。
“去吧!梓潼,你且去吧,朕允了!”
说完转过了身,不忍再看。
周皇后见皇上同意,露出笑容,留恋的看了看自己的两个闺女,又看了看袁贵妃等人。
“你们啊,等本宫走了之后,也要一并自缢,休要让陛下亲自动手,听懂了吗?”
“皇后娘娘!”
“娘……”
众人大哭,却不敢起身阻拦。
但见周皇后说完这一句后,竟真从腰间扯出一段白绫,悬在梁上打了个死结后,毅然将脑袋伸了进去。
“陛下!”
这个才三十四岁的妇人,无限留恋的看了眼夫君背影,喃喃出声。
“妾身先走一步,来世再侍奉夫君!”
说完一蹬脚下凳子,身体悬空,顿时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众人惊恐的看着,唯有朱由检不敢回头,浑身颤抖。
“娘……”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再没动静,只剩下面前闺女哭喊的声音。
朱由检明白,皇后已经走了。
他依旧不敢转身,抬起充血的眼眸,看向面前众人。
“尔等听到了吗?听到周氏死前说的话了吗?”
“朕也赐你们三尺白绫,你们也尽快去……去吧!求求你们,莫要朕亲自动手,好吗?”
声音颤抖到极致,显然再无法承受这种非人的痛苦。
几个嫔妃哭着应下,又给朱由检磕了个头后,起身走向周氏身旁。
不多时,身后再次传来‘唔唔唔’的声音,很快了无声息。
几个可怜女人,显然都已上吊自缢。
“你呢?爱妃,你为何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