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贤安正弯着双腿蹲在太师椅上,身子歪在一边,手握着那油光锃亮的烟枪,把最后一口烟雾喷向空中,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眼神也直勾勾的,压根儿没注意到秀妈的声音。
旁边伺候着的梁美娇听到了,手忙脚乱地把烟枪收起来,藏得严严实实的。文贤安抽鸦片这事儿可不能让外人知道,要是传到文老爷耳朵里,那还不得闹翻天。以往她伺候文贤安抽鸦片,那都是把门给关得死死的,今天一个不小心,门只是半掩着。
秀妈踏进屋子,梁美娇正好从里面走出来,她从梁美娇的身侧瞄见文心安蹲在椅子上,还没回过神来呢,又闻到屋子里那股特别的香味,心里就明白,知道文贤安刚才是在抽鸦片。
其实文贤安抽鸦片这事儿,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多多少少也有点察觉,只是不敢多嘴,也没处说去。这会儿她又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笑嘻嘻地说:
“大奶奶您也在这儿啊,我还当您在床上歇着,没起呢!”
秀妈是文崇章的奶娘,梁美娇对她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沉着脸说:
“整天在床上躺着,不起来活动活动,那不成死人啦。”
秀妈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地说:
“大奶奶您可别这么说,您这身子骨金贵着呢,肯定会长命百岁的,哪能说是死人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秀妈嘴巴像抹了蜜似的,梁美娇也不好再绷着脸了,就随口问道:
“你来干嘛呀?”
“没什么大事儿,我家太太想请少爷晚上去吃个饭,让我来请人呢。她特意嘱咐我,要跟您说一声,这不刚好碰到您了嘛。”
秀妈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来意说了出来。
“不去,榨油坊一堆活呢,哪有那闲工夫。”
梁美娇想都没想,就替文贤安给回绝了。
秀妈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不过她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说道:
“今天可是冬至,再忙也得过节吃饭呀,三太太说了,让大少爷先在您这儿吃,吃好了再去二奶奶那儿坐会儿,看看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