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上到侧台时,大吊正在悄声骂人:“锤子灯光师,那嘴是嘴嘛还是沟子,胡乱一张,就让我们返半夜工。”

顺子急忙阻止地:“你悄着。咱就是下苦的,多出点力,挣不死你。快挪灯去。”说着,自己先提着两个回光灯,上了天桥。

大吊故意把一个灯箱子一脚踢得滑出老远,没想到,灯箱子最终撞倒了一个流动灯,灯架倒地,嘭的一声,一个灯泡立马爆裂。台下立即传来了寇主任的喊声:“咋了?后台咋了?”

大吊急忙回应:“没事。”

大吊知道,自己背运了,这个灯泡是进口的,价值三百二十元,自己这趟台,基本是白装了。见没人时,他又狠狠踢了一脚进口音箱,差点没把前脚掌踢得翻转来,痛得当下就窝了下去。

一直在侧台帮三皮干活的蔡素芬,半个晚上,也只跟顺子对了几眼,多数时候,都见顺子是两脚不着地地爬高上低着。底下人开始喊对灯光时,舞台上就五颜六色地变幻起来,让蔡素芬有了许多神秘感,她不停地朝舞台上张望着,三皮就让她下去看稀罕。蔡素芬下到观众池子,悄悄找了一个偏僻角落,把身子缩到几乎让人看不见的地方,静静看着舞台上变来变去的“戏法”。后来,就睡着了。再后来,有人给她身上盖东西,她才醒来,一看是顺子在给她盖大衣。舞台上还是在变着灯光戏法,不过装台的人几乎都下到池子,找地方窝下丢盹了。素芬问几点了,顺子说早上五点,天快亮了。素芬问:“都装好了?”顺子说:“灯都到位了,光也对得差不多了。我得眯一会儿,早上八点导演进来,才麻缠呢。”“那你把大衣盖下,我不冷。”“我不盖,人家随时都会叫的,一盖一揭的,反倒容易感冒。”顺子说着,就挪到离灯光师近的地方窝下了。

那个脑后留着一条小辫子的灯光大师,在蔡素芬眼里,有些像乡下那些不务正业的懒汉二流子,可人家在这里却是说一不二的人物。都快六点了,他突然发话说:“把一顶上的十五只灯头,再向上调整十五公分,把四十五杆上的八只背逆灯,仍然调到四十三杆上。快,别磨磨蹭蹭的,时间来不及了。”

蔡素芬看见蒙蒙眬眬爬起来的顺子,走路有些两面倒,但还是坚持上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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