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不是一直都动荡不安的。
在战乱当中,也有那么一段可以让人喘息的日子,就是这样的日子,给人带来虚假的希望,仿佛祈祷起了作用,那些恶手真的放过了他们,往后的生活,就要渐渐好起来了。
35年就是这么一个“和平”的时期,国内不怎么打仗了,国外倒是打的很猛,老百姓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只觉得空气又安稳了,便该做生意的做生意,该种地的种地。
陆老爷守着面粉厂,看着销路越来越好的面粉笑得合不拢嘴,都快忘了自家还有个不省心的不孝子。
陆斐见陆老爷赚了一点钱就万事足了,更是对其恨铁不成钢,父子二人相看两厌,正巧,陆斐的老同学来了一封信,请他回北平一趟。
瞿先生在福建就义之后,文坛震荡,各地的学生都在呼吁游行,有点后台的,就纠集请愿,这种事情,陆斐自然义不容辞,跟陆安说了一声,谁也没带,就自己一个人跑北平去了。
一去四个月,他去的时候,上海的银杏叶还没黄,等他回来的时候,连玉兰花都快开了。
跟同道中人一起生活了四个多月,陆斐身上那股热血正气是遮都遮不住,回了家,第一件事是挨骂,照着老规矩,陆斐把陆老爷气的又大叫孽子,然后才换上干净的衣服,出去拜访好友。
一家一家的拜访,交流,一起抨击如今的当权者,然后,在一家茶楼歇了歇脚,陆斐才合起扇子,决定去宝山县,看看阿锦他们。
黄昏时分,戏园子正是最热闹的时候,陆斐打赏了门口的小二,自己走进去,却发现今天唱的,不是之前天天都排的《百花亭》了。
陆斐歪了歪头,没在意这件事,转身便去了后院。
后院还是那么杂乱寂寥,听得见前院的喝彩,望不见一分的热闹。
干瘦的小姑娘正费劲的从井里打水,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回过头,先是错愕了一瞬,然后才笑起来:“陆公子,你回来啦。”
陆斐本来也是要笑的,可看清了小姑娘的模样以后,他那升起一半的笑容,就这么凝固住了。
少女白净的脸上,如今多了成人巴掌这么大的一片烧伤,狰狞又恶心,连耳朵都被烫的变了形,像是融化以后,又重新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