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知道她要说的不单单是子嗣问题,她从来就不是个大度的人,自己手里的东西抓得比谁都紧,而那些不被她看到眼里的人或物,自然表现得大度。
“这就是你死活要和离的理由?”
没听到想要的回答,萧时善有点失望,她低着头,抠动着他的衣袍说道:“我是怕你发现我不过尔尔,还要因此负担上源源不断的麻烦,我那些叔伯兄弟没一个省心的,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日子久了呢,你看到我是不是也会想起那些麻烦?我既不能让老太太和太太满意,公公也不待见我,你要是再心生厌烦,那我以后在国公府还怎么过。”
这些固然都是萧时善焦虑不安的问题,但最要紧的她没有说出口,她其实最怕的还是守不住自己的心。若非如此,即使情况到了最差的一步,她也不会跟李澈和离。
只不过萧时善在那时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动摇,在惶恐忐忑中,对他们的将来更是充满迷茫,还没有时间理清思绪,外界的事情就接二连三地堆到眼前,只想着先逃开再说。
“既然有这么多顾虑,为何什么都不跟我说,这些都是你自己的猜测,怎么就不能问问我的意思?”李澈抬起她的脸,直视着她道,“娶你的时候,我难道连你是哪家的姑娘都不知道吗?如果连这些都想不明白,我还娶你做什么。可你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一刀两断吗?”
萧时善抬了下眼,“即使是猜测,那也是合理猜测,这些事情就摆在那里,又不是说说就能解决的。”
李澈道:“照你这么说,这些问题依然存在,并且以后也不一定能解决,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萧时善这会儿灵醒得很,“那是我以前想岔了,自己钻牛角尖里去了,我现在知道了,你是愿意跟我一起想办法的是不是?”
李澈扯了下嘴角,没被她那点花言巧语打动,黑亮的眼眸凝视着她,“容我猜一下,是因为你打着随时抽身的谱,所以解不解决都不再是困扰你的问题,对吗?”
萧时善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这几年的经历到底让她有了底气,知道哪怕将来劳燕分飞,她也能生存得下去,并且能让她身边的人有口饭吃,不过他也太敏锐了些。
在他的注视下,萧时善退无可退,“我不敢啊,我要是什么都抓不着,我怎么敢喜欢你。”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有情饮水饱的,那不是傻子么,她什么都掏出来,自己可怎么办。
李澈扣住她的后脑勺,吻在她的额头,“你真是个混蛋。”
李澈如何能不明白,有些东西不是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就能填补,哪怕他把所有东西都给她送到面前,她也照样如同无根浮萍,只有她自己扎下了根,才能真正安稳下来。
他既气她,又怜惜她,即使知道她选的路不好走,也放手让她去闯,这对李澈而言何尝不是一次艰难抉择,然而萧时善当时已是自顾不暇,又哪能顾得上他。
萧时善吸吸鼻子,抱住了他的腰,“来之前我就想过了,这次你就算拿着马鞭子赶我走,我都不走了。”
李澈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但也没松开手,他握着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萧时善由着他摸,如果他能伸手拥住她就更好了,但她自知理亏,哪里好意思要求他那么多,她凑过去,把脸轻贴到他的颈间。
在兴福寺的山路上,她想了很多,最后悔的就是没跟他好好地在一起过,在远宁府的最后一个月里,她有意迎合,就是想将来分开后,也好让彼此有个念想,哪里知道会多出那么多事,而他也不肯满足她那点心愿。
萧时善仰头亲了他一下,李澈侧头看了看她,钳着她的腰,把她往床上放去。
萧时善急得不行,手脚并用地勾着他,李澈按住她的右腿,皱眉道:“你的脚还要不要了?”
萧时善的脚这会儿都肿起来了,连带着整条腿都疼得厉害,她也是怕落下什么毛病,便老实了下来。
他还有心情关心她的脚,自然不会丢开她这个人,萧时善顿时稳下心来,等见到小燕,听她说了这几日的事,既欣喜于他依然在乎她的死活,又忍不住有些后怕,好在事情都过去了,她会让他知道她这次是出自真心,再不会随随便便就舍弃他。
萧时善养了几日伤,能下地走了,就由小燕搀扶着出了房门,走到半路,看到迎面走来一人,她连忙侧过身,回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