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事上,老太太是真的冤枉了季夫人,往年这时候季夫人都会去净慈庵小住几日,已经是惯例了,萧时善去呈芳堂请安的时候听闻了此事,心中一动,便跟季夫人提了一句。
“你要跟着去?”季夫人有点意外,不由得打量了她几眼。
重阳节后,萧时善来呈芳堂的次数明显少了很多,到后来更是十天半个月都不来一次,怎么看都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但她来不来似乎也没什么要紧,之前见姚若薇跟季夫人聊得很是投机,比她要讨季夫人喜欢,她也就来得少了。
眼下逢着十五,萧时善便来走了一趟,听季夫人和程姑姑说到要去净慈庵,这才动了心思,“太太不是说我心浮气躁么,去那边静静心也好。”
季夫人狐疑地看了她几眼,旋即收回目光,点头应允了此事。
萧时善是试探性地问了一下,当得到季夫人应允,她不知怎的眼圈有些泛红,忙垂下眼睛轻声道:“多谢太太。”
待萧时善离开后,程姑姑说道:“太太要带三少奶奶去净慈庵,老太太怕是会不高兴。”原本太太这般说走就走的行为就让老太太有些意见,这下好了,还把三少奶奶给捎上了,老太太那头不知道要怎么想呢。
“无妨,只是去小住几日,算不得什么事。”季夫人倒是奇怪萧时善会说要去静心,以前虽说是心浮气躁地定不下来,但是精气神十足,现在嘛,身上的劲儿全是散的,“近来有什么事吗?你瞧她那个样子,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没听说有什么事,兴许只是夫妻之间闹了点别扭。”程姑姑不太清楚这些事,而且她看三少奶奶只是消瘦了些,其他的地方瞧着倒还好。
季夫人不再问了,她向来不爱操心他们夫妻之间的事,顶多是督促一下儿子精进学问,至于别的事情,要烦心也轮不到她。
回到凝光院,萧时善让微云疏雨给自己收拾包袱和箱子,想到能出去一段时间,心情也好了些。
“这数九寒天的怎么要去庵堂住呢,那边冷冷清清的,姑娘身子刚好,再受了凉如何是好,姑娘还是去跟太太推了此事吧,咱可不去那种地方。”常嬷嬷越想越觉得那地方没什么好住的,姑娘也不是爱往那种清冷地方去的性子,再说天这么冷,去那边不是遭罪嘛。
常嬷嬷如此一说,正在收拾行装的微云和疏雨也停下了手,齐刷刷地看着萧时善,显然也是赞同常嬷嬷的话。
“不是太太让我去,是我自己要去的。”萧时善道。
听了此话常嬷嬷就知道这事是没商量的余地了,姑娘拿定了主意,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不由得嘀咕道:“姑娘大了,旁人的话是半点都听不进去了,那地多冷啊。”
“冷就多带点御寒衣物。”萧时善心道可不就是翅膀硬了么,如她一般大的姑娘,若是抓点紧,只怕都当上娘了,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不能自己拿点主意,她就是想去那边住几日,吃苦遭罪也不要紧。
常嬷嬷说不动她,只得多塞点保暖舒适的衣物,又叫人放上手炉风帽等物。
晚间,李澈回了凝光院,外面飘起了雪,他走进来时,头发上沾了雪粒子,进屋里被暖气一烘,瞬间化作了细小水珠,他解下大氅,疏雨连忙接了过去。
微云取来了干净的巾帕,常嬷嬷拼命给萧时善使眼色。
萧时善瞧着常嬷嬷和微云疏雨在面对他时不经意流露出的诚惶诚恐,仿佛让她看到了自己,不禁去想她在面对他时是否也是如此,就像奴才伺候主子。他表现得再温和也是俯身低就,而她再怎么虚张声势也是狐假虎威,他一根手指压下来,她就得乖乖听话,反正什么都是他说了算。
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抵触情绪,好在她也知道自己大约占不到理,暗自想着就当是伺候主子好了。
萧时善拿过帕子,走到李澈身前,他偏头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帕子,没让她伺候。
“你要跟母亲去净慈庵?”李澈坐了下来,主动提及了此事。
萧时善没想到他消息还蛮灵通的,正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既然说起了,她就点了点头。
他收回目光,兀自喝着茶,修长的手指捏着茶盏,茶香氤氲,好一会儿没说话。
萧时善盯着他手中的茶盏发了会儿呆,见里面的茶水少了,还知道拎起茶壶添茶。
李澈看了看她乌黑的发顶,细软的青丝绾在头上,几朵小巧的珠花簪在发间,视线略偏便可看到白嫩的耳垂,他支着额头看了她片刻,朝她伸了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