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YD出事了。
就在刚刚,霍昀所在的圈子里,流传着几张照片——HYD的生产经理与供应商的人打麻将。麻将桌上一摞一摞的人民币,坐实了经济往来的腐败事实。
“现在照片还只在小圈子里流传,并未公布给媒体,但我看,也快了,最迟明天早上,新闻就会爆出来。”霍昀边开车边说。
徐子星咽了咽嗓子,看着前方夜幕下深不见底的高速路:“我不这么认为。小圈子流传,应该是在向HYD的高层传递信号,如果不拿钱摆平这个事,那明早HYD内部腐败的事实就会见诸媒体。”
她看一眼腕表,冷静道:“现在十二点,你先送我到深圳坪山HYD的总部,我有三小时的时间和高层商量公关方案;六点送我去口岸,六点半一开闸,我立刻过关去香港。香港股市早上九点半开市,我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处理这件事,否则九点半开市,HYD的股价一定会大跌!”
霍昀侧过脸看她一眼:“是这样没错。”
他看着徐子星临危不乱的模样,突然想起十二年前,他深夜送她去机场的事……
2011年,隆冬。
他结束在上海大半年的工作,一下飞机就直奔海淀探望奶奶。
老人家许久未见小孙子,念得紧,一听他要回来,赶紧招呼了全家过来吃饭。
在北大的朱晴也被招回家。
整个家族的人开开心心吃着晚饭,朱晴的手机忽然响起来,说了不到两句就开始焦虑地在餐厅来回踱步。
他隐约听到她说“你别急,我给你想办法”,便也知道是谁出了事,走过去,等她挂上电话,才问:“出了什么事?”
“我舍友子星!她妈妈出了车祸!她现在要赶回老家龙城,问我能不能帮她联系一张九点的机票!”
他看一眼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找大哥,应该有办法。”
朱晴急急忙忙给霍杰去了电话,终于帮徐子星要到一张机票。
她央霍昀:“子星现在从宿舍出来了,你能不能帮我送她去机场?这么晚我怕她打不到车。”
霍昀被迫答应。
天寒地冻中,他在北门接到一个双眼哭得通红的女孩。
她坐在后座,只顾着哭,什么话也不说,他边开车,边从后视镜观察她,耳边响起出门前,朱晴跟他说过的话——
“子星她哥哥有重度自闭症,晚上又跑出去了,她妈妈追出去,就在路上被她哥哥给推倒了,刚好一辆车开过去,就……”
他在大学时做过社工,知道重度自闭意味着什么。
他突然很怜悯后座的女孩,她那么努力,那么美好,不应因为家事而枯萎。
红灯中,他挂了空挡,转身看向女孩,轻声问:“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女孩只是摇头,满脸的眼泪。
他静静看她几秒,将丢在副驾的纸巾,轻轻放到她手边。
他回过身子,看向路灯,依然是红灯,心想:今天这红灯怎么这么久?
好在过了这个红灯就是机场。
眼角余光瞥见副驾丢着一本记事本,他想了想,翻开空页,写下一句话:
“加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正要将这页撕掉,又想了想,在上头留下自己的私人号码。
机场到了,他停下车,顶着风雪,快步跑到后排拉开车门。
女孩猫着身子出来,对他鞠了一躬:“晚上谢谢您了。”
他笑笑:“没事儿,回去注意安全。”说完,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字条,塞到女孩手中。
女孩没看,随手放到白色大衣口袋里,再次对他鞠了一躬,转身跑进机场大厅。
他看着她瘦削的身影,仿佛看到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天使……
“霍昀,霍昀?”
听到徐子星的轻唤,霍昀回神看向副驾。
“你怎么了?”徐子星担心地看着他,“是不是困了?要不换我来开?”
“没有,我不困。”霍昀看回前路,空出的右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子星,你真的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