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的目光在镜中相遇。
徐子星镇定地解下项链,捏在手心,神色坦然地望着镜中的霍昀。
他也看着她,眼神和口气都充满了嘲讽:“又来找冯磊?”
徐子星知道他故意激自己,不想跟他吵,轻轻“嗯”了一声,转过身,走到他面前,手放进他大衣口袋:“你相你的亲,我找我的朋友,互不干涉。”
说完,项链往下一落,伸出手,朝洗手间门口走去。错身而过时,她目视前方,冷静决绝:“说好的,彼此有对象,就结束关系。再见。”
霍昀扯住她的手臂,咬牙道:“彼此有对象?”
她甩开他的手,离开洗手间。
看到她回到卡座,朱晴旋即背起包,闷闷不乐道:“走吧,回家喝去,不想再待在这边了。”
徐子星正好也想走。
经过洗手间门口,她多看了一眼。霍昀已经不在刚才的地方。她下意识看向圆形卡座——霍昀已坐回傅家小姐身旁,正笑着听她说话。
他这人不笑的时候,显得冷峻又严肃,一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眉眼弯弯,少年感十足。
想起他以前也是这么笑着听自己说话,徐子星有点失落,移开目光。
经过卡座时,听到朱晴和霍昀打了声招呼。她不知道霍昀看到自己要走是什么心情,也许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星星,朱晴,”冯磊从吧台后绕出来,“你俩喝酒了,我送你们回去。”
徐子星眼角余光看到霍昀看了这边一眼。
…
徐子星和朱晴冯磊一起离开了后海,她回朱晴的公寓又住了一晚,翌日下午便带着家人回了龙城。
在飞机上,她回想十年前和霍昀的初次见面。
那是一个下着大雪的夜晚,她刚从图书馆回到宿舍,接到老家残联打来的电话——徐子豪情绪失控,当街将李沅沅推倒,致使李沅沅被汽车撞上。
她哭着向朱晴求救,一边买机票,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去机场。
朱晴没有车,便打电话让“家中的司机”送她去机场,她一路哭到机场,压根没跟开车送自己的人说半句话。
实在没心情,也不是那种喜欢攀谈的性格。
不想被自己当成“朱家司机”的人,其实是霍昀。
如今细细回忆,徐子星才想起当时下车,霍昀往她手里塞了张纸条,是一串手机号码,还写了“加油,一切都会好起来”。
想起这些,徐子星仿佛又回到那个寒凉彻骨的夜晚,而那张来自陌生人的打气纸条,也确实给了当时无助的她一丝温暖。可多年后,她却阴差阳错地跟十年前给过自己善意和温暖的人,做了床友……
想起昨晚在洗手间门口决绝地归还项链和告别,徐子星很懊恼。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己把事情搞砸了——是不是和霍昀做朋友会更好……
“子星,”李沅沅小声开口,“你明天几点去香港?”
徐子星回神,侧过脸看母亲:“八点。”目光落到母亲的髋骨:“之前被车撞到的地方还会疼吗?”
李沅沅笑道:“偶尔变天会有点酸,大部分时间没什么感觉的。”
徐子星点点头,拥住她:“有不舒服的,要告诉我。”
李沅沅欣慰地望着正乖乖看平板的徐子豪:“这个年,是你哥确诊后这三十年,我过得最幸福最轻松的一个年了。如果往后的每一天,他都这么乖,我和你爸爸的晚年就能轻松些了。”
这次北京行,徐子豪确实出乎意料的乖巧,除了飞机上那个插曲,其他时间都情绪稳定,作息正常,所以李沅沅带起来轻松,也看到了未来的希望。李沅沅心情好,徐子星便觉得一切都值得,尽管她这趟来北京,心情并不算愉快。
徐子星忍不住又开始想徐子豪的安置问题。
如今,白天有特教老师带徐子豪,但傍晚五点老师下课,徐子豪就只能给李沅沅带。
他不闹还好,九点多去睡,李沅沅只需带四个小时。
他要万一闹起来,李沅沅也要跟着彻夜不眠。
徐子星还是担心李沅沅身体负荷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