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星简单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立马下楼去。
她得照看徐子豪,好让霍昀忙别的事。
人走到楼梯转角,听到下面传来一阵机械女声:“答对了!你真棒!”
她走进餐厅。
霍昀正在教徐子豪玩逻辑思维机,随着徐子豪做对题目,思维机会发出鼓励的声音。
徐子星走到徐子豪身边坐下,看一眼在厨房里忙碌的厨师,小声问霍昀:“你请人过来准备晚餐吗?”
“嗯,做点西餐吃。”
“刚才从浴场回来,看到有沙滩烧烤,我本来想说晚上一起吃烧烤的。”
霍昀专注看着徐子豪的操作,笑道:“晚点等子豪睡了,咱们可以去打包点回来当夜宵。”
“好。”
徐子星寻思着还能买点酒。
一想到能喝酒,她有点兴奋。
她的人生里有太多无解的事情,借酒消愁是常有的事,只不过没有让酒精影响到生活和工作罢了。
晚餐是简单的牛排、鹅肝和沙拉。
霍昀教徐子豪用刀叉的同时,提醒徐子星:“晚餐不要让子豪吃带糖分的食物,容易兴奋,情绪大、入睡难。”
徐子星恍然大悟:“对哦,食物里也有糖分,以后我会多注意的。”
她之前以为徐子豪只要不吃糖果、不喝含糖饮料就行,不想却忽略了食物中的糖分。
“左手的叉子定住食物,右手的刀往下切。”霍昀俯身站在徐子豪身后,耐心教他用刀叉。
西餐刀叉需要手眼配合,孤独症人士往往存在手眼不协调的问题,徐子豪学了大半小时还不会,霍昀却不恼,一遍又一遍地教着,比李沅沅都要有耐心。
徐子星看着,感激又感慨,看向霍昀盘中完整的牛排,问:“你的牛排快凉了,我帮你切?”
霍昀抬眸看她一眼:“好,谢谢。”说完继续教徐子豪用刀叉。
徐子星边帮霍昀切牛排,边看徐子豪学习用刀叉,见他终于学会双手配合,能把一整块牛排都切开,开心道:“我有时候也带他去吃牛排,但他试过几次不会用刀叉,我就放弃了,每次都帮他切好,想来还是不能包办。”
霍昀观察着徐子豪的动作,沉声说:“子豪的精细动作其实不算差,他的智商还有提升空间,找对启智方法,会好起来的。”
徐子星叹气:“他是九十年代初确诊的,我妈自己身为生物教师,大量钻研了国内外相关文献书籍,在他醒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里,不知疲倦地为他做各种康复——但这一切仅持续了三年时间。”
霍昀意外:“为什么只坚持了三年?”
孤独症患者需要终身干预和康复。
徐子星无力道:“因为他确诊的三年后我出生了,我妈要照顾我、要照顾他,还要料理家事,再也无法全身心为他做康复了。”
霍昀点点头:“这也没办法,不怪阿姨。九十年代到两千年初,国内对于孤独症的康复还处于摸索阶段,而国外的资料却一直在更新,阿姨不仅得花时间为他做康复,还得抽出大量时间去翻译、研读国外传进来的资料。”
徐子星自嘲地笑道:“你怎么不问我爸呢?”
霍昀顿了顿:“叔叔负责经济吧。”
徐子星垂眸看着盘子里切成小块的牛排,没敢看霍昀的眼睛:“其实我爸也是孤独症谱系患者,你看得出来吗?”
霍昀回自己的座位:“嗯。”
“别人是看不出来的,毕竟他看上去挺正常,能教书、能自理,但对这个病有了解的人是看得出来的。”
“叔叔不明显,但让他给子豪做康复,确实不合适。”
“所以我妈从来不怪他什么,更不对他抱有期待,只希望他好好的,不给这个家添负担就行了。”徐子星边说边看向吃番茄意面吃得一嘴酱汁的徐子豪,“我哥之所以没怎么进步,除了因为确诊年龄过大,错过了黄金干预期,也因为我的出生。如果没有我,我妈就有时间精力去持续为他做康复,他现在也许会好一点。”
她把切好的牛排放回霍昀的餐垫上。
“谢谢,”霍昀为她倒苏打水,“这些年我接触过不少孤独症家庭,有一部分家庭终身没再要第二个孩子,但更多的家庭选择要了第二个孩子。你是这些二胎中,最让我吃惊的。”
“吃惊?”徐子星自嘲,“因为我选择了事业,在外漂泊,把孤独症哥哥交给父母?”
“一个家庭只要出一个孤独症孩子,对经济、对全家人的精力都是很大的考验,保证生活质量都难,但你却能从这样的环境里走出去,堪称奇迹。”
徐子星哈哈大笑。
她吃着牛排,心情很是放松。
听了太多指责与质疑,霍昀这番话,让她身心舒畅。
她也终于明白俩人之前的针锋相对,不是因为霍昀对自己有偏见,确实是因为立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