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武艺进境

清平子激昂的神色一僵,无奈叹息道:“仙凡之间,天差地别。以人力寻仙踪,近乎于大海捞针,实属渺茫......若非如此,也不至于需要攀附权贵。”

顾担面色不变,自然明白清平子绝不是什么得道高人。

不然哪里还需要在凡俗中厮混,乃至蛊惑皇帝十年——真有仙家手段,何须如此麻烦?

“如您这样的高人,有皇上相助亦是步履维艰,我又岂敢奢求仙道?”

顾担格外真挚的说道:“非是不想,亦非不愿。只是人生有数,想要的太多,难免心中苦累。若追随您左右,求仙问道可有期限?”

他本就不必急于一时,无论仙道在何处,时间长了总归能找到。

十年不行就百年,百年不够就千年!

等他在凡俗中无敌,再开始接触仙道才最为稳妥。

不然生杀予夺皆要看人脸色,一个不小心就是身死道消,未免也太过悲哀。

纵使真有仙缘在眼前,需要拿命去冒险,他也不会去做。

这不是怂不怂的问题,而是值不值得的问题。

清平子默然,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也没办法保证仙缘何时能得。

说个数,五百年,谁又等得起呢?

今天敢说,明天宗明帝就能把他给拖出去碎尸万段。

仙缘不是没有,是时间太长,徒呼奈何!

“小友有大智慧。”

清平子站起身来,“只是我等凡人百年之后不过是冢中枯骨,唯有求仙问道方才能真正超然物外。人生有数,小友看的通透。但,越是有数,越想寻求那无穷之物。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也不枉此生。”

“道长求道之心甚坚,我不能及也。”顾担一同站起身来,礼数周全。

“一心苦求,未必能得解脱;不争不抢,何尝无法问道?此物赠予小友,若将来小友后人有望仙途,也算是一份善缘。”

清平子从袖中取出一本书,递给顾担。

顾担愕然,没成想说到这个份上了,清平子还是要留下点什么。

“此物我定会妥善保管传承。”

接过书籍,顾担正色道。

“大道无涯,吾生有涯!”

清平子长吟一声,迈步向着宫中走去。

顾担端详着手中书籍,书面有七字显露:《青玄真君渡灵法》

抛开那枚丹药不谈,清平子对他委实不错。

之前是送《引元经》,现在又送一本。

哪怕彼此的立场并不相同,做人办事还真的挑不出半点毛病。

换個人来还真要被他的手段折服。

可惜,他的长生之路在于治病救人,仙家法术固然渴求,可绝不会强求。

......

太医院,小依的房门前。

顾担站在门旁,轻声唤道:“小依,休息了吗?”

“没。”

屋子里,传出少女的声音。

“我方便进去吗?”

顾担多少有些坐蜡,许志安让他来安慰小依,他能怎么办?硬着头皮上呗!

“好。”

顾担推门而入。

房间内传出淡淡的药草味道,不算太大的屋子干净而整洁,一旁的桌案上还摆放着没绣完的刺绣。

走到屋子尽头,林小依衣衫整齐的依偎在床榻上,双手环抱膝盖。

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远方——那是一片纯白的世界。

“你没事儿吧?”

顾担有些无奈,安慰人实在不是他擅长的事情啊!

“顾哥......你说我爹真的死了吗?”

林小依转过头来,那张清秀的小脸上并没有泪痕,只是数不清的茫然无措,“他昨天还在跟我说话,只是跟着太医令出去一趟,就有人告诉我爹爹死了。

许叔他们都很伤心,我还看到许叔偷偷擦眼泪——可是我哭不出来,甚至不觉得伤心。”

那双带着满满的疑惑与迷茫的眼睛看向顾担,仿佛想要在他这里寻求到一个答案。

顾担嘴唇微张,几次开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至亲之人突然离世,最大的悲伤不见得是泪流满面,而是生活中处处都拥有他的痕迹,仿佛他就存在于你的身边,甚至就连昨天还在健健康康的挥着手对你说再见。

可突然间,一切关于他所存在的痕迹,自此之后就要销声匿迹了。

林御医的死是事实,可林小依心中并不接受这个事实。

她的思绪中,林御医还是活着的,甚至前不久还在和她告别。

这是一个人的自我保护,是一个女孩对于父亲的爱。

顾担又怎么能够忍心打破它,让她直面残酷而又血腥的现实,连整个太医院都可能遭殃的冰冷现实!

见到顾担几次欲言又止,林小依反倒是笑了笑,竟宽慰起他来,“没事儿的顾哥,我冷静一下。可能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明天就能醒过来呢?”

......

顾担回到了武馆,默默的开始修习武艺。

至于林小依,他并没有办法安慰什么。

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旁人的任何安慰都近乎于是不近人情的劝阻。

他也不想揭开这道鲜血淋漓的伤疤。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三皇子的仇他算是记下来了。

林御医待他不错,太医令庞琦也算对他有几分关照。

待他修为有成,定要帮林小依讨回这一笔血债。

默默的感知着体内的血气,顾担运转起了惊蝉的法门。

很快,顾担便面色一片通红,浑身上下燥热无比,连肌肤都鼓了起来。

约莫一刻钟过后,顾担睁开双目,颇为惊讶。

“今日的惊蝉,为何进展如此迅速?平日能够修行一两个时辰,如今一刻钟便已到了身体极限?”

顾担拿出书籍,沉思良久。

直至某一刻,灵光一闪。

蓦然间回想起《惊蝉》的立意。

花开一朝胜枯坐百年,顽石万载不过云烟过往。

蝉伏十七载,鸣响一夏;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以往,他正如埋土之花,静谧之蝉。

虽有求进之心,却无鸣响之意,只能算作顽石,哪怕万世不移又能如何?

换句话说,便是心境不够契合!

而今日,因为林御医和太医令的死,让他感受到了愤怒,真正体会到了蛰伏与破茧时所需要的情绪,反而贴合到了《惊蝉》的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