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安静下来,坐在另一边的秋山彩乃三人却有了意见。
东川淳率先质问出声:“真不知道叫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这不是和杀人凶手坐在一桌吃饭吗?直接送到我们房间去不就行了?”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这顿饭显然无法保持“食寝不言”的规矩。恒行主动站出来安抚他的情绪,双手合十,说道:“东川施主稍安勿躁。但师父之死尚不知真相如何,在水落石出之前,还请您切莫胡加指责。”
“哼!”东川淳懒得与他装模做样,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怒声道,“真相还能是什么,不就是你们几个徒弟杀了人?”
他说话时极为用力,脖颈上青筋毕露,脸部肌肉同时横起,显得凶神恶煞,没人敢惹。
东川淳自觉这番言行足以震慑众人,表现得更是嚣张,食指直直指向四人中神色最不在意的恒思:“要我说,杀人的就是你吧,他们都说延业想让你继承寺院,说不定就是你迫不及待了,干脆把延业杀了,自己好上位!”
“你胡说什么呢!”恒辨听不得他侮辱自己师兄,站起来反驳道,“你这种人一看就不是真心礼佛,还敢来寺里祈福,佛祖都不会庇佑你!”
“你再说一遍!”东川淳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僧人会先一步下自己的面子,脸色当即大变,跨步往恒辨的方向走去,看起来气势汹汹。
贵子阿姨连忙站起来,拦在男人的面前:“欸欸,这位施主,佛祖面前,可不能动手啊!”
她的个子不高,比东川淳矮上快两个头,但阻止他的态度却坚决:“小孩子家乱说话,您何必同他计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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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辨却不怕他,当即就要复述一遍自己的话:“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我说你这种人——”
“师弟。”恒思将恒辨的话打断,语气嘲讽,“为这样的人妄造口业,这许多年的经书都白读了么?”
他看向东川淳的目光不屑:“‘梦幻空花,何劳把捉’?住持之位真是个好东西,不过空名,也能惹得你们开口闭口提起,真是俗不可耐!”
到底是自己师兄,恒辨也能听出来恒思是在为自己说话,是以纵然他仍有愤懑,却到底是收了声。
一旁慢了一步的恒行终于走到东川淳与贵子阿姨的中间,调停道:“东川施主,是我做主将诸位一并叫来饭堂用午膳,为的就是解开彼此的误会,却没料想此举不妥,反倒惹来更多矛盾,是恒行考虑不周了。”
毕竟还要在这件寺院里住上一日,现在又几乎是与外界失联的状态,况且这张餐桌上的的确确有一位藏在人群中的杀人凶手,秋山彩乃捡回了几分理智,起身朝东川淳劝道:“阿淳,算了,坐下吃饭吧。”
东川淳的四肢发达,但头脑还是多少有一些。这会台阶递到跟前,他顺势下了,说道:“算了,反正明天我们就走了,你们寺院里这堆烂摊子就由它烂下去吧,死光了也和我没有关系!”
“吵吵吵!你们都不觉得烦吗?”
就在众人都以为事情偃旗息鼓的时候,瓷质碗碟却猝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碰撞声,拍案而起的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恒学。
恒学的容貌不如恒行方正,也不似恒思清秀,更比不上恒辨唇红齿白,放在四位师兄弟间向来是最不引人注意的一个。
但此刻他却陷入癫狂,那张最普通不过的脸上也露出几分狰狞:“你们这群人,一个个装模作样的,师父活着的时候这样,师父死了还这样!”
他伸手指向恒行:“大师兄?你不过是仗着早来寺里,比我多做了一年苦力活,凭什么你就是大师兄,凭什么你就压我一头?一天天把自己要承担身为大师兄的职责挂在嘴边,装成一副照顾师弟,为寺院劳心劳力的模样,你不觉得假吗?你真的以为做这些杂活就能当上住持?别做梦了!师父看不上我,师父更不可能看上你!”
他的语速很快,一点别人插话的间隙都不留:“还有你,三师弟!师父生前日日夜夜将你挂在嘴边,说你佛缘深厚,说你最像临济禅师,你配吗?你有点天分就自以为是,只知道玩乐,我行我素,从没管过寺里的事,你凭什么继任住持?凭你日复一日和师父们师兄们顶嘴吗?”
恒学越说越气恼,恨不得在这里将自己十几年来压抑在心中的怒火统统发泄出来。他转过身,僧衣袖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度,扬起的风几乎要打在因为他的话语呆愣在座位的恒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