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靖之后退了一步,任眼泪落了下来,他看着第五岐摇了摇头——不要碰他,他怕梦这就要醒了。
再看一眼,只要再看第五岐一眼,他就心满意足了。他的愿望只有这么多,他不敢再奢求更多。
第五岐的手停在半空,他说:“啊,是我冒犯郡王了,我不该随意碰郡王。郡王不认识我吧。”
不认识?还有一声声“郡王”。好友,为什么不称“吾友”,为何要叫他郡王。荀靖之说:“五岐兄。”
“五岐?郡王,我见过您,在通觉寺。我是和崔琬同行的人。”第五岐说:“郡王,我姓柏,单名一个沚字。我想,您是认错人了。”
柏,沚。柏沚,字中水,以字行。柏中水。
这场梦可真离谱啊,不过梦不是本来就很离谱吗?第五岐说自己是柏中水,荀靖之知道这是他姨母男宠的名字。
是梦。
荀靖之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在笑这梦太荒谬。他幻想过一万次和佛子再见时的场景,却从来没想到过,再见之时,佛子会说他们不认识。他没想过,佛子会说自己不是佛子。
那只黑色的蝴蝶飞去了檐下——而今世事多惊悸,蝴蝶飞来怕打头。①
他怕从梦里醒过来。他怕任何景象的改变,怕蝴蝶扇动翅膀带起的风会惊动这场梦境。
荀靖之说:“五岐兄,这梦很荒谬,可我不愿意醒。”
柏中水说:“郡王不舒服么?怎么说的像是梦话。我和郡王都站在这儿,这哪里是场梦呢?”
荀靖之看向住持,住持说:“郡王,您在山上,这不是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