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方酌无心去听人们议论什么,只死死盯着婴儿的面孔,时不时试探他的鼻息。
他干脆俯下身去,侧耳贴在婴儿胸口。
咚、咚。
声音微不可察,但仍然存在。心脏仍在跳动,只是愈来愈弱,愈来愈弱,如果不是复苏术将他吊着,恐怕现在已经全无生气了。
纪方酌抬手抹过额角滑下的汗水,继续不厌其烦地重复动作。
前来讨药的人逐渐疲乏,纷纷歇在一旁。有人朝纪方酌啐了两口唾沫,抓起何树放在药铺柜面上的石钵,一通倾倒,刮出丁点余下的雄黄粉末,骂骂咧咧地走了。
半个时辰过去,太阳浮上头顶,空气燥热,暑气沉闷地压了下来,一点点向人们逼近。
妇人已经彻底绝望瘫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无神喃喃道:“不用了。”
纪方酌停下动作。
抱着孩子抬起头,看向她,平静说道:“再等等。”
“真的,不用了,大夫。”她眼眶盈满泪水。
最终无力地垂下头,掩面泣不成声,“孩子,你要原谅娘。”
“大俞三十六年。”女人无力地跪坐地面,“生不逢时……生不逢时……”
“……您节哀。”何树走上前道,“孩子太小了,遭遇疫毒,熬不过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纪方酌沉默着,目光再度投向怀里婴儿。婴儿肌肤皎白如雪,只是愈来愈冷,面颊那块毒疮干涸的血迹色泽暗沉。
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眸却忽然闪了一下。
他起身径直走向药铺,从柜面下方默默索索抓出一把什么东西,回来的时候,顺手从旁边何树的手腕上扯下一条薄纱巾,覆在婴儿面疮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