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大虎冷笑:“还真是他在搞鬼,当初那条蛇咋就没把他毒死。”朱屠夫一死,还以为他蹦跶不起来了,敢情还小看了他,明面上是不敢做啥,倒是学会阴着来了。
“大虎,你听叔的,别揽这事儿,吃力不讨好。”他叹气道:“咱们村一半人是前头逃荒来的,剩下那一半,除了那几家杂姓,就只剩我们陈家人,可就算是我们,前些年也因征兵一事闹得一族分成两拨人,从未团结过。咱们村就是表面和谐,内里一盘散沙,人人都有小心思,为了他们费心劳力,真的不值得。”
他这番话亦算掏心掏肺了,卫大虎承情,点头道:“我自没这般憨傻。”
“你心里有数就成。”他笑着拍了拍卫大虎的肩。
“那您呢?可有打算?”他既然看得这般清楚,便是不为自己,为了儿孙也该有所打算才是。
“你婶儿的娘家就是李子坝的,前些年因为一些事儿她和娘家闹翻了,这些年断了往来。上回土匪进村,她娘家的兄长和侄子都死了,嫂子受不住这个打击也投了河,家中只留下一个侄女,娘老子事后来了家中,一把年纪死了儿孙,没了活头,你婶儿看着心里难受,自个的亲爹娘,咋可能没有感情,当初也就是为着一两个鸡蛋的事儿吵嘴,在生死面前,一切矛盾烟消云散……”
说着他笑了笑,低声道:“大虎,人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李子坝是头一个被抢的村子,叔琢磨着,村里都没有东西可抢了,土匪自不会再来。我那舅兄和侄子已经不在了,你婶儿身为亲闺女,二老也欢迎,我就想着全家搬去李子坝。李子坝的人经了这一难,虽是死了十几个人,但那是个大村,壮年汉子不少,家家户户与土匪有血海深仇,人就活那一口气,咱又靠山而居,便是啃树根都饿不死,土匪也是一群饿极了的人,村里人若是敢豁出去,也没啥可怕的。”
他眼神很亮,卫大虎看着他脸上的神采,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来。
他心里很是高兴,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他卫大虎的“庇护”才能在这世道生存,聪明的人从不缺活路。
“叔,您真聪明。”从身上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塞到他手中,村头近在眼前,卫大虎却驻足不再向前,“咱们就此别过,愿您日后万事顺遂,咱们来日再聚。”
三叔公儿子张了张嘴,在他的注视下,不着痕迹把匕首塞入衣袖里。
“大虎,你们也好好的。”他眼角有些湿润,其实心里啥都明白,为啥敲大哥二哥家的门没人应,为啥大虎经常带着大石他们找不到人,他心里隐隐有想法,却没问出来。
他没有怨怼过,但心里不可避免也有过几分失落。
有种被丢下的感觉。
但如今他却看开了,大虎和大石他们一整夜没合眼帮着挖坟抬棺,尤其是眼下藏在衣袖里的匕首,让他心里明白,大虎从来就不是冷情的孩子,他干啥事儿没带上他家,定然是有自己的抉择。
你要让别人选择你,也得你值得啊。
你自身有哪里叫别人犹豫了,那也别叽叽歪歪怨天尤人,瞧他不就想了个绝妙的退路,可见这人稍微动动脑子,指不定路就敞亮了呢?
看着大虎他们几个消失在林子里,他心情很好地吹起了口哨。
走嘞,当几年上门女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