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他们如今多想要个娃,都的先把把房子建起来才行。
卫老头笑眯眯看了他俩一眼,低头抿了一口热汤。老人家嘛,要学会装瞎,便是再想抱孙子,也晓得啥事儿都讲究个缘分,催啥催,还得他们小两口自己有这个心才好。
眼下瞧来,他们是用不着谁催咯。
所谓有一便有二,啥事儿都是开头难,上手后,建房子的进程可谓是一日千里。日子匆匆过,屋子间间立,老屋如今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待山中飘起小雪,一连下了数日,众人站在院墙门口,看着紧挨在一起的十间新屋子,感性如陈大石都开始抹眼泪了。
原本想的是一个月,然而他们属实是高看了自己,愣是建了两个多月才建好,树要自己砍,土要自己挖,石头要自己采,还要挖地基,更别说建房子所需耗费的心力。他如今造的都快看不出人样,人累瘦了一圈,一双手全是伤口,有被木屑扎的,石头划的,大大小小的伤口浑身上下数不胜数。
不止他,几乎所有人都是如此。
期间他们还下山挑了两回粮食,如今房子建好,三只母鸡有两只在下雪后便不下蛋,桃花也是心狠,见他们累得险要痩脱相,便把不再下蛋的鸡都给宰了炖成鸡汤给他们补身体。卫大虎也是如此,采石建房子的间隙还出去打猎,野鸡野兔肥鱼,三天两头便出现在桌上,若非油水足,就凭他们这几人没日没夜干,怕是没干两日便全累倒了。
回想起这段日子的经历,便是干了十几年农活的陈二石都是两眼一黑,想起来便浑身发抖,这感觉就好似有种不完的田,初时激动亢奋,干到后头整个人都变得麻木了。每日重复着砍树,锯木头,挖地基,夯土……一眼望不到头。
唯一能让他们心里安慰的是看着一间间屋子建成,只有那时,他们才会面露喜悦,觉得再累再苦都是值得的。安慰完自己后,又继续重复这样的日子……建到最后,人都要快傻了。
“可算是完工了。”陈三石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挺直的肩膀骤然一松,一双布满灰尘的手垂放膝盖,傻愣愣看着面前的屋子,瞧着还有些不敢相信他们真的建完了。
桃花往前走了几步,望着眼前的房屋亦是心绪涌动,险些落下泪来。激动的,也是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后无法宣泄的喜悦。加上灶房,一共是十一间屋子,是村里见惯的茅草屋,不过因砖头超出预期,建得比一开始预想中的要好些,甚至比他们山下的房子瞧着更阔气宽敞。
那间倒塌的灶房没有推,在里头养鸡养习惯了,那里便改做鸡舍,编个隔断把鸡鸭分开便是。
还有竹院墙,后头爹都没有跟着他们建房子,而是整日坐在院子里忙活儿这事儿。
十间房子,都是提前分好的,紧挨着老屋的那四间依次是卫老头的屋子,桃花卫大虎的屋子,娘的屋子,狗子的满仓的屋子;紧接着便是大舅和大舅母的屋子,三花的屋子,陈大石和方秋燕的屋子,陈二石和曹秀红的屋子;最后是二舅和二舅母的屋子,陈三石的屋则挨着新建的灶房。
而原本老屋那两间屋空着,住人也行,置物也罢,都可以。
房子建好便要准备下山了,在山里的最后一日,桃花把活到最后的那只母鸡也杀了,炖了老大一锅鸡汤。这只母鸡是娘分家分到的那只,平日里凶得很,追着小虎叨,不过这两日也不咋爱下蛋了。
冬日天黑早,漆黑的林子里,半空雪花飘扬,所有人都穿上了过冬的厚实衣裳。堂屋里点着油灯,鸡汤的香气飘了满屋,所有人缩着脖子盆着一碗鸡汤在喝,陈三石被冻得直吸溜鼻涕,却笑的一脸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