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树锯木头◎
趁着天还没黑, 陈大石和陈二石在林子里锯木头,和从小到大都扎根在土地里的陈大石不同,陈二石十来岁的时候曾被送去隔壁村和一个老木匠学过半年手艺。
为啥说半年, 实是运道不佳啊,陈二石拜师不过半年,那老木匠便俩腿一蹬就这么毫无预兆去了,陈二石手艺没学到多少,还背上一个克师的名声, 真就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要不咋说当初老木匠能看上他,和大哥有些跳脱的性子不同, 陈二石从小性格沉稳,屁大点就会自己做“桌椅板凳”,别的娃子玩泥巴,他玩木头,这也是老木匠看上他的原因。他算不得多聪明个娃,但对木匠活儿有那么两分天赋, 老木匠也爱指点他, 没咋藏私。故而,陈二石虽只学了半年,半吊子一个,做出来的家具虽卖不了银钱,但自家使也够了,邻里邻居贪图便宜也会拿把菜和几个鸡蛋上门求他打个小柜子啥的,他都乐意接这活儿。
陈大石信誓旦旦说最多后日便把床板子做出来, 也是因为他对二弟了解, 后日还是加上砍木头这活儿, 若是有现成的, 他今儿就能把床板子弄出来。
深山里随便找棵树都比外头的歪脖树强,就他们眼下砍的这棵杉木,若是长在他们村后山,定比那野果子还遭人稀罕。又粗又直又硬,无论是谁家建新房上梁,还是给老人打来当棺材使,都是顶好的木头。
宝山,真是一座宝山!
陈二石就犹如老鼠掉进米缸,一脚踩着木头,一手攥着锯子,“嘎吱嘎吱”难听到倒酸牙的锯木头声儿,落在他耳中和天籁没啥两样。
这棵杉木粗壮,拖回去费劲儿不说,院子这会儿架着柴火堆儿正煮饭呢,也不是人人都听得来锯木头的声音,他婆娘就听不得,老觉得刺耳。反正林子就在屋子旁边,便是天色有些暗下来,陈二石也不咋憷,踩着木头锯得贼来劲儿。
陈大石则挥着斧头砍树,甭管是围院墙还是建房子都要需要木材,老屋周围树木多,他却只盯着杉木橡木砍。就得硬木才行,围成院墙才有安全感,自己住的地方哪儿能不上心啊,膀子挥疼了都舍不得休息一下。
他们兄弟一个砍树,一个锯木头,陈三石坐在旁边休息了会儿,他实在是累得狠了,先前那棵树还是他当主力砍下来了,这会儿坐在地上看二哥锯木头,顺便也跟着他学学,回头这些事儿都得轮着干,一个人不可能只干一样,所以啥都得学点,无论是做床板子还是建房子,陈二石不藏私,陈三石就得学。
这不是偷师的问题,而是人手不够,啥都得会。
陈二石也是这个意思,即便是锯个木头,瞧着没啥难度,他都仔仔细细教他,咋踩着木头才好使劲儿,手下脚下都要稳,身子也不能晃,否则容易伤着自个:“有些人锯木头,表面坑坑洼洼,瞧着忒不美观,那就是不会锯!得像我这样,你瞅我这表面是不是贼光滑,半点不磨手?”他踩着木头,手头动作停下,炫耀自己杰作。
陈三石便探身摸了摸他锯过的地方,真是半点不硌手,他瞧着心痒痒,也想试试:“二哥,你让我锯一下试试?”
陈二石便招手叫他过来,陈三石学着他的样子踩着脚下的木头,右手攥着锯子便要往下锯,结果怎么着,就和那唱戏的戏子,人原本唱好好的,声儿多黄莺般美妙动人,换他上去,哎呦喂,简直和噪音没啥区别,都不是“嘎吱嘎吱”,而是“嘎——吱,嘎——吱”,一锯一顿,好好截光滑的木头,硬是在他手头变得坑坑洼洼。
被他二哥赶开时,陈三石还很不服气呢,梗着脖子道:“你头一回还不定比我锯得好,嫌弃我干啥,你多让我试试,我保管能学会。还有这锯子也不对,都生锈了,得磨磨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