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声痛哭◎
雨越下越大, 一群人回到钱家时,被淋得浑身湿透。
抬棺的都是村里人,这也是习俗了, 谁家有白事,都是村里的年轻汉子帮着抬棺,都是一辈辈积累下来的人情,所以是不用给铜板和留人吃饭的,端看主人家有没有那个心, 有心的会给点鸡蛋啥的,没那个心就罢了, 也没人在这种事上计较。
钱大郎记着之前棺材险些摔在地上的事儿,硬是半句口水话都没带,还是钱二郎出面道了谢,好声好气把人送走。
家中唯一的斗笠蓑衣是钱琴儿披着,因为她才生产,确实淋不得雨, 也无人和她争抢。到了家她便脱了蓑衣, 看见被淋成落汤鸡的桃花,笑道:“你成亲那会儿我怀着孕不方便,倒是没赶上吃你的喜酒,这声祝福许是晚了些,祝你和妹夫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桃花和这个继姐一向没啥话说,闻言只是点点头, 说了声谢谢。她也没说啥祝你喜得贵子的话, 钱厨子便是上她婆家吃酒才出的事儿, 这人前脚刚埋, 后脚说这话,怕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认为这是贺喜。
她也没上赶着找晦气。
王家的两个舅舅昨儿回了一趟湾子沟,今儿钱厨子下葬,送葬的都是他的后人,他们是不用去的。这会儿时辰还早,却不想他们已经来了,赵素芬一看就晓得咋回事儿,他们是半点等不了了,今儿便要掰扯一番。
她在心头冷笑一声,回头叫桃花把大门关上,既然钱家兄弟这般迫不及待,那这事儿就好生说道说道,便是钱厨子已经死了埋了,她也是他正儿八经娶进门的婆娘,可不是那些个没名分的玩意儿,他们想分家,那也得拿出个她同意的章程来!
何况她男人死的不明不白,她若是不计较,这事儿可以糊弄着过去,她若计较,也不是任由他们张嘴便说了算。
谁说她就不能给钱厨子讨个“公道”呢?
“砰”一声响,钱家大门关上,钱琴儿原本还笑着和大哥说话,听见这个声儿,她心头咯噔了一下。
钱家的堂屋里,灵堂已经撤下,桌子上回也裂开了,这几日忙着各自走亲,硬是没来得及置办,办白事酒席都是找邻居家借的桌子。赵素芬作为这个家唯一的长辈了,她是有权利坐上位的,但王家两个舅舅也在,钱大郎咋可能让她坐主位?但也不可能叫两个舅舅坐,这毕竟是钱家的家事,他们姓王,他们能当外甥的靠山,却管不了钱家事,赵素芬是不允的。
有一个能徒手扛起棺材的猎户女婿在,王家两个舅舅也没敢硬来,于是这座位便成了一左一右,主位没人坐,空着。赵素芬和女儿女婿儿子坐在左边,王家两个舅舅,钱大郎三兄妹,加上一个女婿郑二郎,还有俩儿媳孙氏和王氏坐在右边,右边挨着前头那位的牌位,如今就和钱厨子的牌位放在一起。
两边的人心知肚明,故而坐得泾渭分明。
也没说啥客套话,赵素芬看向钱大郎和钱琴儿,直接开口:“既然你们不想叫外人看笑话,那我就给你留两分面子,你们爹死的蹊跷,这事儿我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我是他正经娶进门的婆娘,不管你们兄妹咋看我的,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若要计较,这会儿便是去县里报官,只要我同意,官爷都能把他从坟里刨出来验尸,便是你们兄妹也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