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是什么东西?”谢怀玉惊疑不定地朝二人打着手势,饶是他经历丰富、见多识广,也从未遇到过孔雀那样的情况,从她吐出的血里夹杂的虫子来看,分明已死多时,可为何之前表现得那般正常?
“她在拿自己的血气供养傀儡。”萧风灼将弯刀收回刀鞘,这座不死城来往的都不是活人,只要没有血气泄露,他们对于任何事都视若无睹。
孔雀已死多时,哪怕弄得鲜血淋漓的,在不死城的幽魂眼里都是死物,没有引起一点注意力。
“她被吸干了血气,也不知是怎么借着旧时的躯体再生的。”路舟雪灵力化了一支冰刺出来挑着孔雀落下来的皮囊翻来覆去细细地看了,里头内脏早已烂了,蛆虫在肉里爬来爬去,散发着一股子腐烂的恶臭。
按理说这样的腐化程度,他们早该觉察的,可偏偏直到孔雀撕裂躯体再生,路舟雪和萧风灼竟是谁都没有发现:“这身子已然是烂完了,她到底想干什么?”
“你死了的这百年,她一直想复活你。”回答路舟雪问题的是谢怀玉,他修为不够没法像另外两人那样传音入密,只得疯狂在地上写字。
“此番她亲自带终庭这一辈的杰出弟子想入旧王都,便是为了到你当年身死的地方招魂。”只是没成想还没到旧王都,路舟雪先被他召来了。
“复活我?为什么?”路舟雪无法理解孔雀这么做的动机,毕竟当年他就问过那丫头了,彼时孔雀可是恨不得他立即死了换她娘活,怎的人死了不忙着复活朱凰,倒是惦记起他来了?
“可能是感念你的恩情。”谢怀玉不确定地在地上写道,他不知道孔雀背刺路舟雪的事,只听卫如戈说过,路舟雪待孔雀极好,为她亲自求百里长情给朱凰沉冤昭雪,以为孔雀做这些是想复活恩人。
“我上辈子死前听鬼王说过,你的神骨被剔去后,她捡了一副妖骨补了进去,又亲自用冰蚕丝缝好残尸,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终庭都传言,那是她的爱人。”
路舟雪被谢怀玉的解释恶心得打了一个寒噤,倒是萧风灼听得津津有味,谢怀玉说完,还意犹未尽地问了个问题:“妖骨?谁的?”
“似乎是妖族前任统领的,妖族公主还因此跟孔雀打了好几次——”谢怀玉写着写着忽然卡壳,忽然抬头盯着萧风灼看,随后意识到什么,转而看向路舟雪,迟疑着写道,
“师尊,你带着的那具妖尸,是他的?”这个“他”指的自然是萧风灼。
“噗嗤。”不等路舟雪回答什么,萧风灼先冷笑出了声,他也蹲下来,接过路舟雪手里的冰刺,在孔雀腐烂发臭的皮囊上戳来戳去,有意识地翻检着,路舟雪盯着他的动作看了片刻,问道:“你在找什么?”
“这丫头倒是有良心,先剔我的骨,再辱你的尸。”萧风灼答非所问,他和路舟雪都直接忽略了谢怀玉那句“感念恩情”,若是真的感念恩情,断然不会在那时候捅路舟雪一刀。
萧风灼兀自又翻了一会儿,挑开了皮囊上裹着的衣物,露出来一个不是特别美观的物什来,虽然已烂了些,蛆虫爬来爬去的,可大概能瞧出是什么东西:“棉棉你瞧,这孔雀什么时候变成男人了?”
“这不是她的身体。”路舟雪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很快他又想到被傀儡带走的那个女人,“那个爬出来的女人……”
“棉棉,你觉得孔雀那丫头,真的会感念恩情吗?”萧风灼忽然问了个无厘头的问题,他在悲红镜里看过路舟雪死前,孔雀说的那些话。
在路舟雪面前,她说“你来了,娘亲死了,你若不死,娘亲不能回来”,把所有的动机都归咎于她想复活母亲。
路舟雪死后,在众人面前,她表现得一副怀念旧人,感恩戴德的模样,然后剔了萧风灼的妖骨,补进了路舟雪的尸身里。
孔雀的所有行动,都有一个名为“情义”的东西推动,看似很合理,可放在她身上却处处透着虚伪与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