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玉按照记忆里劝说楚昭离的话试图拉拢这位怀有怨气的藩王,但是他还是没能打动对方,谢怀玉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叹口气,向萧风灼认输了:“我没辙了,你来同他谈吧。”
“行。”萧风灼应了一声,接管了身体控制权,他端起楚昭离沏的茶喝了一口,不得不说,很奇特的感受。
西朝王室亦崇尚风雅,他因过于庸俗受了君父不少谩骂,暗地里很是苦练了一手焚香品茗的功夫,但君父和老师仍旧各种不满意,如今以别人的身份品当年自己沏的茶,哪里又有别人说得那么差了?
不过是那些人刻板印象罢了,萧风灼在心中感叹,亦或是不肯承认他这个庸人也能做出这样好的功夫,他的君父啊,向来看不上他,连带着评价,也失了公允:“好茶。”
他称赞了一句,是在有意讨好楚昭离,也是肯定过去的自己。萧风灼仍旧对过去难以释怀,可他到底又比做定安王的时候年长许多,怨怼的情绪渐淡,反而对自己的越发肯定起来。
萧风灼并不畏惧于直面过去,从他敢带着心爱之人来看过去的自己就足以看出,即便是最为歇斯底里时期,他也骄傲而信心满满地觉得,过去的自己拿得出手,无惧于任何人的审视。
洗尽铅华后的他自然很好,可过去尚且爱恨浓烈的他同样不俗。从作为楚昭昀的替死鬼被叛军乱拳打死开始,他就不再自怨自艾,因为有个人告诉他,他炽热又美好,错的人,是他们。
楚昭离显然被他两个字哄得很高兴,阴郁的气质肉眼可见地散去不少,安静看着的路舟雪敏锐地察觉到了楚昭离的变化,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各种缘由,心想这定安王当着也是可怜。
亲族不爱,无父无母,想来也未曾听过什么真心实意的赞扬,又有庸才之名流传,想来遭到了贬低和谩骂更多,否则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何至于还像小孩子一般听到简单的夸奖便心花怒放?
“棉棉,喝茶。”萧风灼忽然转头提醒路舟雪喝茶,还把放在他手边冒着热气的茶往面前推了推,眼神亮晶晶地,像个急于寻求表扬的小孩子。
楚昭离沏的茶,萧风灼一个劲的求表扬是怎么一回事儿?路舟雪狐疑地瞧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没拂了他的面子,依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听见萧风灼对路舟雪的称呼,楚昭离动作一顿,这才正眼看这个一开始他并没有太过关注的人,然后这一看,还当真瞧出了些名堂;萧风灼暗暗打量着楚昭离的反应,却并不点破。
“怎样?”萧风灼侧眸笑着问路舟雪,楚昭离不知何故竟也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
还别说,楚昭离瞧着不像个精于此道的人,冲茶的手艺还真不赖,茶色清亮,茶香馥郁,至少是比谢怀玉强上许多的。
“茶叶差了些,但殿下的手艺很好。”路舟雪被两道有如实质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但他还是如实说了自己的看法。
萧风灼满意了,他肉眼可见地愉悦起来,眼睛都弯了。路舟雪的嘴多挑呀,他都说很好,那定然就是很好了,萧风灼才不管别人怎么评价他,可是在路舟雪这里,他定然是不能丢人的。
显然谢怀玉也不理解萧风灼在发什么癫,他不像路舟雪什么都惯着,干脆了当的问出了口:“又不是你冲的茶,夸也是夸得楚昭离,你高兴个什么?”
萧风灼不理会谢怀玉的调侃,转头看向先前楚昭离没下完的棋盘,而后乐了:“王爷下得一手好棋。”
“那不妨来上几局?”楚昭离道,抬手便要去收拾棋盘,却是被萧风灼拦住了,他道:“接着此局下便可。”
听见两人要下棋,路舟雪也来了兴趣,忙探头去瞧那棋局。
他历劫那段时间在不周山天天下棋,也算是精于此道了,只是楚昭离这棋下得颇为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可言,他这样的水平都瞧不明白。
萧风灼却是不慌不忙地取了一枚棋子,不假思索地落在了一个路舟雪意料之外地位置上。
“阿灼的技法,也颇为玄妙。”路舟雪委实看不明白他的思路,又不好明说他下得不对拆他的台,因而说得还算隐晦。
谢怀玉却是直言不讳道:“你下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萧风灼很少淡定地回了一句:“莫要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