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德曲点了点头,拖着棉被踩着一院风雪,走到了院门口,在那里坐了下来,一面吃着豆腐,一面隔着那些极都很是绵密厚实的雪,看着檐下的陈鹤。
只是看着看着,南德曲便挑起了眉头,神色有些古怪。
因为陈鹤说要静心,却下意识地做了一个摸膝盖的动作。
南德曲也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膝盖。
这个动作他当然很熟悉。
剑修开始静心修行,蕴养剑意之前,往往都会将剑放在自己的膝头——摸膝盖当然不是摸膝盖,只是在按剑而已。
南德曲张了张嘴。
“你......”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便看见陈鹤用力的在膝盖上蹭了一下——膝盖上留下了一片很是光滑油亮的污渍。
南德曲很是适时的闭了嘴。
天下当然不是只有剑修会有这样的动作。
比如人间小厨娘做饭的时候,手上沾了油污,也会在围裙上擦擦手。
大概是方才陈鹤手忙脚乱的翻着豆腐的时候,不小心在手上沾了许多油而已。
南德曲没有再说什么,继续默默地坐在那里看着。
陈鹤擦完了手,便开始认真的煎着豆腐。
风雪簌簌,极都这样的地方,当然比别的地方要安静许多。
这样一处小院子里,自然也不会有多少庞杂的声音。
然而南德曲还是远远的嗅到了一种焦味。
陈鹤叹息了一声,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那块豆腐。
南德曲听见那个年轻人在那里很是惆怅地说着。
“陈鹤啊陈鹤啊,你怎么生病了啊。”
“......”
......
陈鹤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自己好像突然对时间这种抽象的东西变得不敏感了,但总之越认真,反倒豆腐煎得越老。
这是不合理的事。
陈鹤坐在檐下,看着檐前风雪,很是认真的想着。
他当然可以通过去看,来确定豆腐是不是已经好了。
但人间很多东西是不能去看的。
譬如若是日后有约,自己还在路上慢悠悠的走着,以为还没到时辰,结果那边等的人已经在闲敲棋子落灯花了。
这是不好的事情。
陈鹤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坐在风雪院门口的南德曲,然后愣了下来。
这个连剑都断了,在阿弥寺外的风雪里丢下去了,再也找不到了的剑修,此时却是坐在那里,闭着眼虚按着膝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陈鹤神色古怪地在那里看着南德曲。
一直过了许久,这个剑修才睁开眼睛,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院子里的风雪。
“你在做什么?”
南德曲回过神来,张了张嘴,只是却又闭了上去,裹着被子站了起来,缓缓地在满是飞雪的院道上走着。
一直到走到了院子的中间,南德曲才停了下来,裹在被子里淋着雪,抬头看着天空。
“我很纠结。”
南德曲轻声说道。
“纠结什么?”
陈鹤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南德曲有什么好纠结的。
“庄白衣那天走了,极都之中也没有他的消息,如果没有猜错,他肯定是跑哪里躲起来了。”
南德曲很是认真的说道。
“那天北台在我面前与那个道人说了太多的东西。”
这个神海几近毁去的剑修说着停了下来,目光一路向下,落在了自己的那身大棉被之上,上面积满了雪——鹿鸣的风雪太大,哪怕只是在这里停驻了一小会,便有许多雪覆着了。
“我不知道他是在说气话,还是真的是这样想的,但前者的可能性太大了。”
陈鹤愣了一愣,看着南德曲说道:“北台说了什么?”
当时的陈鹤,还在那里检查着自己的天衍车,当然没有听到这边的那些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