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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世人而言,尤春山的那样一个好似梦境一般的故事,显然是足以令人嗤之以鼻的。
天上有人大得像座山,还抱着一轮月色在湖中睡觉?
他们或许更愿意相信陆小三曾经吃过一口口感绵密的月亮。
尤春山最开始的时候,生怕这个少年师叔也不相信,所以说得很是保守。
只是少年有什么不相信的呢?
尤其是当尤春山说到了那样一个拿着酒葫芦喝着酒的青裳少年的时候。
少年便好像已经明白了什么。
“梦里有时身化鹤,人间无数草为萤。”
南岛坐在这处山崖的崖坪边缘,轻声感叹着说道。
这显然让尤春山有些吃惊,骤然转过头去,却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一个粽子,差点给自己扭出了痛苦面具。
偶然捡到黄金万两的人,一下子也不会有着什么豪门风范。
突然便可以在自己的指尖看见仙气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山上人的做派。
东海年轻人依旧像过往一样嘀咕了一声倒霉,而后缓缓回正了自己的脑壳,有些不解的问道:“师叔怎么知道他和我说过这样一句话?”
少年的眼睛眯了起来,目光变得有些怀念起来,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上方,好像那里是当初那个镇子的某片檐脊一般。
“因为当初他也是这样与我说的。”
尤春山恍然大悟,既而诚恳地说道:“师叔果然还是师叔,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见过那样一个剑仙少年,原来师叔早就见过了。”
只是尤春山说着又神色古怪起来,狐疑地看着撑着伞坐在那里的少年。
“但草为萤前辈不是说过,没有人去过那样一座天门山?”
“我不是在那里见到的。”少年平静地说道:“我是在天上镇。”
“天上镇?”尤春山露出了很是茫然的神色。“那是什么地方?”
南岛认真的想了很久,而后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在梦里吧。”
“师叔果然是师叔,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做过那样的梦。”
“......”
南岛大概对于尤春山这样无休止的吹捧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尤春山说道:“你为什么老是说着师叔师叔的。”
那个东海年轻人倒是蓦然沉默了下来,低下头去,看着自己醒来的那一刻,曾经流溢着仙光的指尖,过了许久,才轻声说道:“说起来,我其实还是有些踌躇有些怕。如果师叔也经历过,可能会让我安心一些。”
南瓜里的人可能想象过南瓜被劈开的场景。
只是当那些光芒真的从破口倾洒下来的时候,谁又知道在那些惊叹之下,有着多少惶恐呢?
南岛歪着头看了尤春山很久,而后转回头去,平静地说道:“不用怕。”
尤春山想了想,说道:“为什么,师叔?”
少年在伞下伸出了一只手,或许是神海开始涌动,或许是剑意开始躁动,于是有着许多的白芒落向了少年的指头上。
“那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尤春山并未在意少年说的是什么,只是渐渐睁大了眼睛,心中想着。
果然师叔就是师叔。
虽然少年指头上的光亮其实远不如当时尤春山指头上的光亮。
只是尤春山却是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在那些白芒之中,有着一些,是属于少年自己的,而非外来的。
南岛指尖的光芒只是出现了一刻,便被少年散去了,撑着伞背着剑,从崖边站了起来,看着身旁的这个东海年轻师侄,认真的说道:“你见山了,尤春山。”
包得像个粽子一样的东海年轻人很是感叹得像是开着玩笑一样说道:“原来只是见山了,我还以为我成仙了。”
南岛静静地看着尤春山,想了想,说道:“早晚的事。”
“早晚是多晚?”
伞下少年真诚地说道:“从早到晚。”
拄着拐的尤春山默然无语。
这处山崖间的那些水雾白芒正在缓缓散去——就像话本之中那些秘境被开启之后的模样一般。
其实只是那些被这个突然拥有了很好很好的天地根的年轻人吸引而来的天地元气与仙气正在重新隐没于山崖之间而已。
“但是我有一个问题,师叔。”
尤春山拄着拐站在那里,很是惆怅地说道。
南岛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年轻人。
尤春山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那只右腿。
“我好像感受不到我的腿了。”
所以少年看见他的时候,他便一直拄着一副拐杖在那里。
这倒是让少年想起了当初与陈鹤说的道人山中清修于是把腿坐麻了的事。
“可能是太久没活动了。”
南岛看着尤春山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没事走两步?”
尤春山想了想,说道:“那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