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自然不知道,道人或许在某些故事里表现得很是平静淡然,但其实心中依旧很是不安。
这种不安,是在当初某个夜晚,看见了某个果决的转身离去的小镇姑娘开始的。
道人有时候都会很烂俗地想着诸多人间故事。
而现在的道人,大概确实才能够真正的静下心来,或许清修,或许好好的看看槐都这些故事的走向。
南岛自然不知道那些东西,只是看了梅溪雨一眼,又低下头去,轻声说道:“多谢师兄。”
梅溪雨挑了挑眉,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少年会突然叫自己一声师兄。
不过想着自己这些日子所了解到的那些关于少年的故事,梅溪雨倒是叹息了一声。
这或许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少年叫过师兄的人,好像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梅溪雨摇了摇头,没有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之所以会来天狱,自然是因为受了许春花所托。
少年好得很。
就像当初梅溪雨自己一样。
这样一处总是与夜色与黑色相关联的地方,并没有对少年做什么。
道人安静而来,也安静而去。
或许确实给了少年一些慰藉。
南岛安静地坐在树下。
白花安静地坠落着。
.....
水在瓶自然是很忙的。
这个看起来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样的侍中,正在宫道上静静地看着远处那些大片的槐树林。
槐安皇宫之中的槐林,由来已久。
自槐安鬼帝始,至今也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
五月的槐树葱葱郁郁,远远看去,在下午的日色里,就像是一片皇宫里水泽翠绿的大湖一般。
正在安静地看着槐林的水在瓶,或许确实有些悠闲的模样。
只是无论是谁,都清楚得很,这样一个侍中大人很难悠闲得起来。
陛下不在槐都,诸多事务都会交由水在瓶所在的门下省来决议。
只是忙里偷闲,自然未尝不可。
有宫中侍卫匆匆而来,看着站在宫道上停留着的水在瓶,很是恭敬地说道:“诸位大人已经在槐殿等了许久了,侍中大人。”
水在瓶依旧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过了许久,才回头看了一眼那条宽阔宫道尽头的那处大殿。
已经是傍晚时分,槐都诸臣却匆匆入宫殿议,自然是大事。
不过这却是与槐都之事无关的事情。
而是南方的事情。
大泽彼岸的某位帝王,在五月的故事里,突然选择了退兵,消息被一路紧急送到了槐都,诸臣自然不得不匆匆而来。
只是同样得到了消息的水在瓶,在走入这条宫道的时候,却停了下来,长久地在这里逗留着。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倘若兵部尚书李成河仍在,大概又要在殿中声色俱厉地痛斥着水在瓶。
掌握兵部的李成河,在现而今的人间故事之中,自然声势要远大于吏部户部。
这也是当初吏部尚书原越会与李成河私下见面的原因。
只可惜讲规矩的人,被人不讲规矩地弄死在了槐都街巷里。
水在瓶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平静地说道:“尚书令与中书令来了吗?”
那名侍卫恭声说道:“早已经在殿中了。”
水在瓶淡淡地说道:“今日之事,便由他们决议吧。”
那名侍卫很是错愕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侍中大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水在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平静地转身沿着宫道向着宫外而去。
侍卫犹豫了很久,还是转身向着槐殿那边而去。
水在瓶很是平静地在色调渐渐深沉的日色中走着,一直到了这条广阔宫道的尽头,才停了下来,独自立于长道之上,回头静静地看着那座决定着人间走向的大殿。
有些故事的结局如何。
其实水在瓶比谁都清楚。
.....
槐都的风在这处磅礴之城开始重新运转之后好像平静了一些,又或许只是因为世人看不见那些身穿黑袍的人走在街头了,下意识的觉得有些故事已经结束了。
但风声何曾小过呢?
本该如愿前去国子监的祝从文,又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大理寺与刑部联袂而来,无疑是让祝从文在一众学子面前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当然,这不会是什么好印象。
不过祝从文大概也不会在意这些东西了。
当五月初的某个下午,他被巳午妖府的人带走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接下来大概会有许多坎坷。
这是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的事。
书生并没有犯什么事,所以自然也谈不上上刑房入牢狱。
他被带到了大理寺卿面前,很是无趣的讲述着那个被他与道人与少年累述了许多次的故事。
而后在傍晚时分,又被放了出来,只是大概不能去国子监那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