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人有些沉默的看着柳三月。
后者继续说道:“师兄师弟,终究是过往称呼,现而今的王上,便是柳三月,亦是有了几分疏离,大人今日来此,自然是找错人了。”
一众人却是在街头沉默了下来。
来来往往的世人们都是有些好奇的看着这里的宫中大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直过了很久,柳三月才轻声说道:“大人如无他事,柳三月先行告辞了。”
令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默的看着那个来自北方的形貌丑陋的道人拱手而去。
这样一位老大人或许也没有想过,现而今的黄粱,却是会走到这样一种地步。
他们或许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寒蝉,在即位不久,便那般匆忙的对于北方用兵的原因。
一切机缘巧合。
谁也没有想到,现而今的黄粱,却是没有了能够遏制那样一位帝王的能力。
剑渊纠缠于妖族之事,悬薜院大多数先生都是去了槐安,便是人间兵甲,亦是被诸方牵扯,无法对于那样一位来自槐安的大道剑修有所威胁。
身后有人轻声说道:“或者,渡泽前去寻找神女大人?”
令尹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
倘若一切真的要这样做,那么当初黄粱皇宫之变,大概会成为人间极为可笑之事。
悬薜院与九司之人推动寒蝉上位,便是要以此将京都从神女的手里夺回来,握在人间手中。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在人间诸事的变动之下,黄粱却也是失去了一些能够与这样一位帝王相制衡的实力。
一直过了许久,这位老大人才颇有些怅然之意的说道:“或许王上另有深思吧。”
这样一句话自然是无奈之举。
......
悬薜院之中,柳三月看着站在探春园小楼之中的蹙着眉头的刘春风与齐敬渊,微微一笑说道:“看来令尹大人也找过你们了。”
刘春风靠在小楼栏杆上,看了柳三月许久,而后轻声说道:“所以寒蝉究竟想做什么?”
柳三月轻声说道:“师兄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刘春风沉默了少许,看向京都长街,缓缓说道:“什么话都可以。”
真话假话,只要说出来了,自然便能够猜得出真假。
柳三月走到了栏边,静静的听着满院竹叶招摇的风声,既没有说真话,也没有说假话,只是平静的问了他一个问题。
“悬薜院北渡而去,真的便能够胜过陛下吗?”
刘春风转头看着柳三月,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又或者说,这大概确实算不上一个问题。
因为答案是很明显的。
“不能。除非悬薜院在整个槐安亦是如同黄粱一般遍地生根。”
柳三月轻声笑了笑,说道:“所以为什么先前王上用兵之时,黄粱不曾过问他究竟想做什么,而现在却要问?黄粱对槐安用兵,本身一如悬薜院渡泽造反一样,在一开始便说明了结局的事。”
刘春风默默的站在那里,一旁形貌丑陋的道人继续说着。
“所以事实上,从一开始,令尹大人与悬薜院,便很清楚,也很能接受某些故事。只是人间大变,槐安被某个剑.....溪云观的道人将人间彻底搅乱,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些希望,有了希望,便会有落差,于是觉得不可接受。”
柳三月或许在一开始确实是想要说某个剑修,只是最终还是换成了某个道人。
刘春风沉默了很久,而后叹息一声说道:“所以无论是真话,还是假话,其实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王上一直都是这样做的,改变的不是在灵修殿中饮酒的王上,而是在人间开始有了希望的众人。”
一旁少年模样的齐敬渊轻声说道:“所以从最初的虔诚于人间,在尝到了一些甜头之后,你我的心思,便成了虔诚于黄粱人间。”
柳三月立于栏边轻声说道:“自然如此。”
刘春风看向了柳三月,说道:“所以我大概也能够猜到三月尹大人为何要来悬薜院了。”
柳三月说道:“虽然令尹大人来找我,便说明了师兄并未答应他们的一些要求,只是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还是过来与师兄说一说最好。”
四叠道修刘春风与赴死剑诀齐敬渊,自然是京都仅有的或许可以制横寒蝉的存在。
三人静静的站在探春园小楼之中。
一直过了很久,刘春风才轻声说道:“所以你有没有动过心思?”
柳三月沉默了很久,而后轻声说道:“我不是圣人,当然也动过心思,只是就像左史府的宁静问我的那个问题一样——神女也有她所忌惮之人,而黄粱一旦失去神女,便将一无所有,所以,明知有些篮子是破的,为什么还要将蛋放进去呢?毕竟.....”
这个道人回头看向北方,轻声说道:“我与你们不一样,我是槐安人,而不是黄粱人。”
柳三月说着,看向了刘春风,轻声笑着,说道:“不可否认,当我发现陛下将悬薜院都逼反的时候,我便知道他自然做错了一些事情。”
“只是,师兄,我不是圣人,陛下也不是圣人。谁都有执拗的时候,谁都有一意孤行的时候。固然帝王之事无小错,只是你我都明白的东西,陛下又如何会不知?”
刘春风沉默了下来。
人间自然只有一个陛下。
那便是妖帝神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