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书生很是诚恳的说着。
“我拒绝了侍中大人.....”
书生很是安静的说着那个与顾小二说过的故事。
梅溪雨安静的坐在那里吃着面。
书生说完之后,便沉默了下来,安静的坐在那里,等待着这个道人的下一个问题。
然而道人并没有问下去。
只是吃着碗里的面。
一直过了很久,这个道人才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书生。
祝从文大概有些不能明白这个道人这个很是平静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只是还没有等到书生问出口来,梅溪雨便轻声说道:“拒绝这个词很有意思,祝从文。”
祝从文听到这样一句话的时候,却是蓦然沉默了下来。
五月清晨的小面馆窗边,二人长久的对视着。
过了许久,祝从文移开了视线,看着窗外,有些沉闷的说道:“是的。”
那个来自青天道的道人低下头来,用手里的筷子搅着碗中面条。
“倘若当初水在瓶突然要我去做兵部侍郎,我虽然不会接受,但是也不会在与旁人叙述的时候,用上拒绝这个词。”
世人一般会怎么说?
祝从文坐在那里看着窗外层叠而上的街楼,安静的想着。
或许是推辞,或许是婉拒。
但不会是拒绝这样一个生冷的词。
顾小二没有从书生的措辞里听出什么来。
但祝从文却是没有想到这个来自青天道的道人会这样的敏锐。
又或许是理所当然的。
道门之人是唯物的辩证的,古时便以雄辩出名。
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这样一个在那种平静的叙述里显得格外生硬的词语。
“所以条件是什么?”
坐在窗边吹着风的道人轻声问道。
祝从文沉默了很久,而后轻声说道:“真人其实应该能够猜得出来,不是吗?”
书生与顾小二所说的故事,自然依旧是未曾说完的。
梅溪雨安静的看着祝从文。
是的。
世人有时候确实可以在路边捡到黄金万两,虽然他不能一口气扛着回家,但是可以先藏起来,趁着夜色迷离,一点点的搬回家里。
一个在面馆做小二的书生,当然不可能一蹴而就,成为兵部的第二号人物。
水在瓶作为门下侍中,当朝宰辅,虽然并未执掌吏部,只是这样一个人物,只要他想,总可以一点点的将书生推到某个位置去。
时局震荡,哪怕那样一个吏部尚书再如何谨慎,终究也会有许多不能顾及周全之处。
梅溪雨没有再问下去,只是皱起了眉头。
“但我其实并不能理解。”
这个道人没有再吃面的打算,那半碗面便留在了那里。
浪费粮食自然是可耻的。
只是有时候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道人放下了筷子,静静的看着对坐的书生。
“像这样不满足于只是驳回兵部的决议,而开始将自己的势力渗透进兵部这样的事,侍中大人为何做得这么光明正大?”
道人被巳午卫突然敲开门之事,自然不是什么所谓的例行巡查。
祝从文沉默了很久,而后轻声说道:“真人所处的位置,我并不知晓,如果连真人都不能理解,我又怎么会知道?”
梅溪雨转头看着窗外。
面馆里长久的沉寂着,或许是因为今日有些消息过于震撼的原因,人们忙着凑热闹,并没有多少人来面馆里坐着好好吃一碗面。
是以窗边的二人便一直无人打扰的交谈着。
“你应该知道兵部尚书在昨晚被人杀死在了巷子里的事。”
祝从文沉默了少许,而后轻声问道:“是谁杀的?”
梅溪雨平静的说道:“听说是一个剑修。”
祝从文的身子微不可察的塌下去了几分。
这个书生虽然说着释然的话,吃着释然的面,依旧想着或许事情还有许多回旋的余地。
一直过了很久,祝从文才重新端正的坐了起来,身子微微向前探去,很是认真的看着这个来自巳午坊的道人说道:“这件事与我没有关系。”
梅溪雨长久的看着书生,而后平静的说道:“你的故事真的都讲完了吗?”
书生转头看着窗外,长久的沉默着,一直过了很久,才轻声说道:“故事的结尾确实讲完了。”
所以开头没有。
故事的开头,并不是那个看起来年轻得过分的侍中大人在回廊里看花,而后问了书生一个问题。
而是。
“我被带过去的时候,侍中大人正在回廊里看花,而后很是感叹的回头看着我。”
“他说——兵部尚书快要死了,兵部一乱,这一次,哪怕原大人再如何压下你们这些学子的入仕之事,也终究要做出一些妥协,开始选拔候补官吏入国子监。”
“你想不想做兵部侍郎?”
书生抬起头,看着梅溪雨很是诚恳的说道:“但尚书大人的死,真的与我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