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怕什么?”
桃花的身影便在向着崖下而去的少年身旁。
南岛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在怕什么。少年一生活在伞下,终于来到了崖下,却发现,他只要站在崖上,便可以不用撑着那样一柄伞。这或许是一个很好的结局。但我觉得很是惶恐。”
南岛抬头静静的看着手中的伞。
“站在伞下,与站在崖上,我不知道二者有什么区别。”
所以也许在一开始,当少年放下了伞,又重新撑起了这柄伞的时候,有些决定便已经很清楚了。
又或许,倘若不是当初在天上镇,与草为萤有过那一段令人心生冷意的谈话。
少年也许不会这么惶恐。
南岛的抬头像是在看着伞,也像是在看着伞外的云雾,云雾外的青天。
云在青天水在瓶。
而少年要在崖上。
“有人在看着我。”
少年的眼眸之中的色彩很是平静,甚至就像给陌不相识的人热心的指路一般,抬手指着天空。
“就在那里。我走在哪里都需要躲躲藏藏。除非我站在崖上。”
少年轻声笑着。
“我站在崖上,他就放过我。”
桃花静默地站在少年身旁。
少年却是低下头来,转头看着一旁的桃花。
“你真的没有来过这座剑崖吗?”
桃花平静地说道:“没有,我没有必要骗你什么,我也是南岛,你会做怎样的决定,我也会做。我没有理由骗你。除非.....”
那朵鲜艳的桃花在这个白衣男子脸上招摇着。
“除非我也曾经认真地斩去过许多东西。”
南岛转过了头去,看着那条下崖的路。
“或许是这样的。所以这大概便是当初,你或者是我,选择了走上了另一条不被世人所接受的道路的原因。”
桃花静静的站在那里。
南岛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向着崖下而去。
崖下春光明媚,崖下春草轻摇,崖下春水清冷,崖下春风柔软。
南岛停在了崖下,转身看着桃花轻声说道:“剑呢?”
于是那个白衣男子身前便出现了一柄桃花小剑。
捧剑的桃花脸上看不见悲喜,没有情绪,只是有着一朵桃花,在春风里飘摇着。
南岛安静地看了很久,抬起手来,落在了那样一柄小剑的剑柄之上。
“上一次,我拔出了多少?”
桃花平静的说道:“不记得了,也许是一寸,也许是两寸。”
于是这一次。
少年拔出了三寸三。
春风里的桃花愈发的鲜红。
像是带血一般飘摇着。
少年站在伞下,平静的看着那柄被白衣印衬着无比鲜艳的剑,又平静的将它送了回去。
“我一心向我。”
“才能忘我。”
南岛缓缓说着。
桃花只是安安静静的被春风吹散而去。
神海里好像多了一些什么东西。
隐隐约约,自那些遍布神海大地的元气溪流之中而来,又向着神海天穹而去。
南岛与桃花的身影一同出现在了神海之中。
这个伞下少年抬头张望着那样一缕从未有过的气流,伸出手来,那一抹气流又落了下来,落在了少年指尖。
那一抹气流也许对于神海元气充沛的少年而言,只是沧海微尘。
然而当少年触碰到那样一抹气流的时候,心中却是蓦然升起了一种极为仓皇的感觉。
就像有剑刺在心口一般。
南岛看向了一旁的桃花。
后者只是平静的伸出手来,将那一抹气流引了过去,于是那一只手上便开始出现着数道血痕。
“这是可以用来杀我的东西。”
桃花缩回了手去,任由那样一抹气流再度升向了天穹之中,落在浩大的神海天穹之中,有如一点微渺的星光一般。
“但是它太少了。”
南岛安静的看着桃花。
“你好像很希望我能够杀死你。”
桃花轻声笑了笑,向着那片风雪草庐而去。
“你要知道南岛,我是过往你的不愿见的东西的聚合体。我是一个承载为人痛苦的器皿。打破它,是解救你也是解救我。”
......
陆小二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尤春山依旧窝在草棚里,在那里努力寻找着那种对于他而言虚无缥缈的气感。
陆小二倒也没有打扰他,安静地从一旁走了过去,只是在走到自己的小木屋边时,便愣了下来,继而脸上便浮现了很是欣喜的神色,快步向着木屋走去。
“师叔,你下来了?是有什么麻烦吗?”
陆小二依旧在念着东海买房的事,于是下意识地说道。
“乐师叔给的钱还有不少,我们可以先去置办一身行头,至于买房的事,我们可能要再等一等.....”
坐在廊下的南岛睁开眼,默然无语的看着陆小二。
一时之间,南岛竟有些迷茫。